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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姓周的不愿孩子去读书,他会同意让安安跟着我识字吗?”贺枕书问。

提起这件事,阿青脸上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只能尽力瞒着,若那孩子能考上蒙学……”

毕竟是官办蒙学,若真考上了,便是半只脚踏入了官家,不是谁说不去就能不去的。

这或许也是阿青想让孩子去官学读书的原因。

贺枕书这么想着,看向阿青的神情稍稍有了变化。

阿青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这人外表清秀柔弱,不论旁人与他说什么都是轻声细语的回应,在村中也从来不与任何人交恶。明明在家中被那样欺负,可出了家门后,却从未说过他丈夫的半句不是。

贺枕书曾以为,他是个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性子。

可他不是。

他比许多人都看得清,也比许多人都清醒。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也在认真思考该如何改变现状。

在那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颗极度冷静,也极度坚定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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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了阿青的隐情后,贺枕书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请求。但这个决定不是小事,他还需要与家人知会一声,才能最后给阿青答复。

送走了阿青,贺枕书拉着裴长临出了门,顺道将阿青的来意向他说明。

但裴长临听完,却沉默下来。

“怎么啦?”贺枕书问他,“你不希望我教安安识字吗?”

“不是。”裴长临摇了摇头,又道,“只是周常他……那个人素来不讲道理,与邻里关系也不和睦,我担心万一消息没瞒住,他会来找你麻烦。”

贺枕书“唔”了一声,皱起眉头。

他们正在裴家后山的小山坡上,此处地势较高,从这里放眼望去,能将整个下河村尽收眼底。视线再往远些,还能看见远处田野里那些劳作的身影。

二人挑了路边一块干净的青石坐下,贺枕书双腿曲起,用手臂环绕抱住:“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虽然阿青说了会尽力瞒着,可读书识字本就是件要下功夫的事,如果真的要准备入学考试,安安就必须时常来裴家找他读书。他们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不被姓周的撞见,也迟早会被其他外人瞧见。

一旦被人知道,这事就瞒不住了。

贺枕书将脑袋枕在膝盖上,有点发愁:“那可怎么办?”

裴长临不答。

他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小夫郎骨架很小,身子这么蜷起来就只剩小小一团,他脸颊一侧枕在膝盖上,挤出一点软嘟嘟的脸颊肉,看上去格外可爱。

他没忍住,伸出手去轻轻捏了一把。

“干嘛呀。”贺枕书瑟缩一下,“说正事呢。”

他嗔怪地瞪了裴长临一眼,后者连忙将手收回去,心绪却未曾平复下来。

裴长临以前只知道,双儿会在脸上生出特有的孕痣,且身形大多娇小一些。除此之外,他其实不知道双儿与男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他现在才知道,的确是不同的。

小夫郎的身形分明也是瘦瘦小小,但身上的每一处却都那样柔软,像是水做的一般,稍用些力道都担心会把他捏疼。

指腹还残留着方才那绵软细腻的触感,裴长临轻轻捻了下手指,痒意从指间一直传到了心底。

“其实,我有个法子。”裴长临忽然低声道。

贺枕书偏头看他:“什么法子?”

“我们担心安安总是来裴家会被人怀疑,所以不敢叫别人知道。但只要能找到个妥当的理由,就算他堂堂正正过来,也不用担心。”

贺枕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理由?”

裴长临垂眸与他对视,后者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可以假装他是来学木工活的!”

贺枕书知道,正经的木匠手艺通常都是从小就开始学。而且,木匠一门在入门的前三年,都只能在师父手下做学徒,这三年,既是师父观察弟子有没有天赋,也是在磨练韧性。只有三年学徒期满,才能真正开始学本事。

因此,对外说安安是来裴家做学徒,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瞒过这半年,让安安顺利考入蒙学,那姓周的再想找茬或干涉,也来不及了。

“可是爹会答应吗?”贺枕书又有些担忧。

会不会觉得他们在胡闹?

而且,虽然他们知道这只是撒谎,可裴木匠在村中一直是不对外收徒弟的。如今这先例一开,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贺枕书一时间想了许多,当即有些坐不住了,想去寻裴木匠与他商量。

却又被裴长临拉住。

他轻声笑了笑,道:“爹这会儿正忙着干农活呢,你拿这些小事去烦他,也不怕他骂你?”

“这不是小事呀。”贺枕书认真道,“这是关系到阿青一家的大事。”

“我知道。”

裴长临还抓着贺枕书的胳膊,他缓缓将手收回来,眸光略微闪躲:“但……咱们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木匠。”

贺枕书眨了眨眼。

裴长临神情似乎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耳朵,低声道:“你想去求爹,倒不如……来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