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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怎么过来了?”常忠问,“庄上这几日动工,闲杂人等众多,您不该来这里啊。”

“我为何不能来?”卢莺莺低哼一声,“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待人竟是这般张扬跋扈,嚣张无礼。”

她一改方才与人闲聊时的和善模样,板起脸:“这位裴公子的图纸,是不是被你弄丢了?”

常忠眼神躲闪一下,低下头:“……是。”

卢莺莺教训道:“常忠,你在我家做事有好几年了,我爹是信任你,才让你当庄头。还有葛叔,他也是信得过你,才将招工的活全权交由你负责。可你做事怎么能这般不仔细,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弄丢。”

“弄丢就罢了,人家找上门来,你还敷衍了事,毫无愧疚之心。我爹平日就是这样教你待人接物的吗?”

卢莺莺平日待人和善,说话也轻声细语,但教训起下人来,竟也颇有气势。

常忠被她说得头也不敢抬,低声道:“小姐教训得是,小的知道错了。”

卢莺莺道:“给裴公子和贺公子道歉。”

常忠犹豫一下:“这……”

卢莺莺不讲情面:“你不是知错了吗,知错就该道歉,快去。”

常忠别无他法,走到裴长临和贺枕书面前,深深朝他们躬身作揖:“这次是我不对,希望二位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这一回。”

贺枕书与裴长临对视一眼,没有答话。

“这才对嘛。”卢莺莺倒是很满意,又道,“不过,道了歉也不能算完。图纸究竟是怎么弄丢的,被谁弄丢的,你得派人好好调查,尽快帮裴公子将图纸找回来,知道吗?”

常忠:“是,是。”

卢莺莺没怀疑弄丢图纸这事的真假,见常忠道了歉,便当事情已经解决。她站起身,对裴长临和贺枕书道:“两位这便随我去后院看看吧。”

常忠先前还算冷静,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

“小姐,您去后院做什么?”常忠语调稍急,又很快反应过来,缓声劝道,“后院现在又是搬运又是砸墙,到处都是尘土,您身子刚好些,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他一时情急,直接挡在了卢莺莺面前,被白蔹不悦地推去一边。

“究竟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白蔹眉梢微扬,冷声道,“小姐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地方,是我说了算,管得着么你?”

说完,他侧过身子,朝卢莺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只要不在那些地方待得太久,就不碍事。请吧小姐,注意脚下。”

卢莺莺与他对视一眼,腼腆地点点头。

一行人这才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施工还在继续。

此番望海庄的翻修幅度极大,好几个院子都要推倒重建,因而这两日来庄上干活的,大多是些只会干体力活的苦力,按日结钱,工钱也便宜。正经的建筑工匠大多看不上这些活,纷纷找借口避开了这几日。

鲁大力身为主持者,倒没像那般偷懒,亲自上手拿了锤子与众人一起砸墙。

劳工们热热闹闹干着活,一行人来到后院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鲁先生!”常忠跟在众人身后,率先唤了一声。

鲁大力这才注意到有人过来,看清来人后却整个人愣在原地,险些没拿稳手里的锤子。

他慌慌张张将锤子放下,走上前来。

“小、小姐,您怎么来了?”鲁大力迟疑地问。

先前卢员外任命鲁大力为主持者时,卢莺莺也在场,对他并不陌生。可不等她开口,常忠率先道:“小姐想带客人过来看看,鲁先生若是脱不开身,不必——”

“是啊,我们只是来随便看看,鲁先生不必在意我们。”贺枕书走上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圈,“不过真是巧了,先前夫君也想将这几堵墙面推去,连通两个院落,再以廊桥相勾连……”

“廊桥?”卢莺莺接话道,“我记得鲁先生的图纸里也有廊桥呢,当时爹爹还夸奖过,觉得此处的设计极妙。”

贺枕书“咦”了声:“是吗,这么巧?”

鲁大力神情僵硬,结结巴巴应道:“是、是啊,真巧。”

“就是不知这廊桥,鲁先生想做成什么样式?”贺枕书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眼也不眨地望向他。

“样式……”鲁大力视线躲闪,久久答不上来。

他这模样,就连卢莺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鲁先生,您自己设计的样式,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我记得那名字好像是……”

裴长临:“斜撑式木拱廊桥。”

卢莺莺眸光一亮:“对,就是这个。”

场面古怪地沉静下来,卢莺莺意识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头。

死一般的寂静中,裴长临轻轻舒了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在那设计图纸中,应该还要修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对吗?”

他这话是对鲁大力说的,但后者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那小楼修建在望海庄最中心,是为便于卢员外招待贵客,登高小聚。”裴长临继续道,“鲁先生还记得,那小楼在图纸中叫什么名字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常忠上前插话,“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知从何处看过鲁先生的图纸,记住了其中设计,想要冒名顶替!”

贺枕书恼道:“我们冒名顶替?明明是你们——”

“阿书。”裴长临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并未理会常忠的挑衅,而是又看向鲁大力。

小病秧子自小不怎么与人打交道,更是不会与人争吵。就算到了此时,他语气依旧平和:“楼阁的名字,通常要等落成后由主人家定夺。但为了修建时便于称呼,我们在绘制图纸时,私下题了个名字。”

“是我家夫郎出的主意。”

“是‘临书’二字。”

这个名字,是他们二人的姓名各取一字,不仅用在了设计图纸当中,也是贺枕书当初选择落在他画作上的署名。

鲁大力脸上彻底失了血色,裴长临看着他,平静地问:“鲁先生,庄上如今使用的那份图纸,当真是你所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