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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怀瑾叹了口气:“否则,便要打断他一条腿,逼他签下卖身契。”

这倒是赌场的惯用手法,还不上债,便卖身给赌场偿还债款。赌场内有许多伙计打手,都是这样受困其中,永远任人摆布,失去自由。

可周常欠下这么一大笔债,莫说是阿青自己,就算有他们帮忙,短期内也是还不上的。

但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

贺枕书道:“我会去与阿青商量,多谢孟先生告知。”

孟怀瑾点点头,又道:“还有先前阿青公子状告丈夫时常在家中对其打骂,里正大人已查明确有其事,不过……”

他顿了下:“仅凭这些,恐怕还无法做出判决。”

这在贺枕书的预料之中。

这世道就是如此,男人若想休妻,无需任何理由,一封休书即可。而妻子想与夫君义绝,必须是夫家犯下了极大罪过,比如谋财害命、不忠不孝。

就算真有打骂,只要没有闹出人命,至多派两个官差不痛不痒呵斥一番了事。

这些事阿青应当也心中有数,否则,他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去状告官府。

原本,周常不辞而别是个好机会。

若那人不再回来,时间一长,官府便能直接判处两人断绝关系。但如今,周常被找回来了,就算他最终没有还清欠债,那些欠款也会以卖身契的方式相抵。

某种程度上,状书上所状告之事都已得到解决。

贺枕书沉默不语,孟怀瑾瞥了他一眼,垂眸饮茶。

他方才说的话并不完全。

赌场那边的事他不大好管,可是下河村那双儿想与夫君断绝关系,却并不难。这案子里正大人当初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全权交由他处理,在青山镇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算是杀人害命,都有周旋的空间,何况只是个夫妻决裂的案子。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孟怀瑾只需草拟个文书,让里正大人签字盖章便是。

事实上,那文书孟怀瑾前两日便已经拟好,不过在找里正大人签字前,他又有些犹豫。

下河村那双儿着实可怜,帮他这一把倒不是不成,只是……在官场待久了,总是免不了权衡利弊,计算得失。若是遵循律法之事,他自然愿意秉公处理,但现在并非如此。

没人乐意做拿不到好处的事。

就算是要卖人情,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卖了。

总归得讨要点什么。

比如,借机会和面前这小双儿交个朋友。

孟怀瑾心中思索着如何隐晦表达出自己的意图,却听后者道:“本朝律令在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再回去与阿青想想办法,就不劳烦孟先生了。”

语气一如既往客气疏离。

孟怀瑾:“……”

哪怕多求他两句,让他通融一下呢。

“劳烦说不上。”孟怀瑾轻咳一声,“贺公子要是……总之,事情并非末路,在下还能再想想办法。”

贺枕书疑惑:“还有办法吗?”

“有……应当有吧。”少年眸光澄澈,孟怀瑾一晃神,险些说漏了嘴。他低头抿了口茶,掩饰有点发烫的侧脸,“总、总之,在下会尽力而为。 ”

.

贺枕书被官府的人叫去谈事,就算知道聊的是阿青的案子,裴兰芝也静不下心。她看人准,那位孟师爷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看出来。

裴兰芝在后厨转了两圈,实在没心思做饭,悄然走了出去。

贺枕书是双儿,没有家中男人在场,就算二人有正事要谈,也不便关上门窗。裴兰芝在通往大堂的回廊上找了个墙角猫着,远远能透过那小屋的窗户望进去,看见屋子里的光景。

孟怀瑾背对窗户坐着,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见那人举止还算规矩,裴兰芝才稍稍放心。

放心下来后,又觉得好笑:“长临那小子都没担心,我跟这儿操什么心。”

“我要担心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裴兰芝险些惊呼出声。

“你——”她顿了下,压低声音,“你吓死我了,走路没声啊你!”

裴长临淡笑:“阿姐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会吓到?”

他这自然是玩笑话,裴兰芝白了他一眼:“我是为了谁,回头你家宝贝夫郎被人拐走,别说做阿姐的没提醒你。”

“怎么会。”裴长临道,“我相信阿书。”

今夜天色昏沉,裴长临是担心要下雨,才特意从庄上赶来铺子里接贺枕书。他从大堂过来,自然听姐夫说了官府那姓孟的师爷来找贺枕书的事。

不过就像他所说,他素来信任贺枕书,不会因为随便出现个什么人就产生动摇。

“当真不怕?”裴兰芝低哼一声,揶揄道,“人家孟师爷年少有为,在这青山镇有权有势,可不是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比得上的。”

裴长临脸色微微变化。

裴兰芝又叹了口气:“就算不说这些,那孟师爷饱读诗书,与小书必定很聊得来。你当真一点不担心?”

裴长临:“……”

片刻后,裴家姐弟俩一高一低猫在回廊拐角,扒着墙角探头往院里看。

动作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