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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那你想怎么做?”

“先写信把实情告诉阿青吧,他如果真想替他夫婿还钱,我们也不能拦着。”贺枕书说着,又正色道,“不过,可不能因为这事借钱给他。阿青有什么困难我都能帮,但要让我拿钱去帮那混账,我心里不舒服。”

“我们就是想借,也没有啊。”裴长临道,“你以为我们手头还很宽裕吗?”

裴长临的药就没断过,最近给阿姐开铺子又是一大笔花销。望海庄那边工程尚未结束,尾款还没结,手头的现钱几乎借给阿姐周转去了,他们身上还真没剩下多少。

贺枕书仔细这么一琢磨,才反应过来:“好……好像是哦。”

他低下头,重重叹息一声:“挣钱真难。”

贺枕书自小是被当做少爷养大的,从小到大,哪里发愁过钱的事。结果现在,日夜都要为了几个铜板精打细算,这才知道挣钱有多困难。

“别担心,以后会好的。”裴长临道。

“我才没担心。”贺枕书放松身体,脑袋轻轻靠在对方肩上,“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毕竟,无论是裴长临还是贺枕书,都算得上有一技之长,不会沦落到为了生计发愁。

比起广大的穷苦乡民,他们的日子已经不算难过。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多赚钱,把小病秧子这身子骨调理好。

贺枕书偏过头,看见了对方轮廓分明的下颚,以及那已经相比过去恢复了不少血色,但依旧颜色浅淡的唇。

他看得出神,裴长临默然片刻,瞥他一眼,最终无奈般开了口:“阿书。”

贺枕书恍然回神,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怎么了?”

“你啊……”

裴长临唇角再次抿开一点笑意,在牛车轻微的颠簸中,朝贺枕书靠近了些。

贺枕书下意识想躲,刚抬头,就被抵在了座椅角落。

这牛车简陋狭窄,味道也难闻,可裴长临这么贴上来,鼻息间便只能闻到两人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贺枕书闭上眼,感受到那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

啪嗒——

一滴水落到了牛车的顶棚上。

裴长临动作一顿。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天边恰在此时划过一道闪电,零零散散的雨滴很快变作瓢泼大雨,席卷了远处连绵的山岭。雨水犹如泼洒般砸在牛车单薄的顶棚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气势颇为吓人。

“果然还是下雨了。”原先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贺枕书把车帘重新拉好,悻悻道,“幸好没去街上玩。”

这病秧子身体好不容易好了些,要是再淋一场雨,指不定又会病一场。

牛车停在望海庄外,贺枕书找车夫借了蓑衣,两人相拥着快步跑进庄内。

“哎哟裴先生,你们可回来了!”刚走进院子,一个少年就迎了上来,“要是再不回,我就想去镇上接你们了!”

裴长临跑了几步又喘起来,常庆见他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帮把手,与贺枕书一道把人往屋里扶。

回了屋,先把裴长临扶到桌边坐下,贺枕书脱下蓑衣:“我去把蓑衣还给车夫,常庆,有热水吗?”

“小厨房里一直烧着呢。”常庆道,“蓑衣我去还吧,贺公子在这儿陪陪裴先生。”

“可……”

“没事没事,我跑得快,很快就回来。”常庆从贺枕书怀里接过蓑衣,抱着就往外走。

安安原先正在屋里写字,听见动静,忙拿着自己的成果跑来:“先生,你们终于回来啦,你给我的功课我都——”

他边跑边说着话,刚迈过门槛,被正要出门的常庆眼疾手快抓住了后领。

小崽子脚步一顿,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仰头与常庆对视片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我先去端热水!”

说完,把手里宣纸往怀中一揣,与常庆一道转头出了门。

还贴心地把房门也合上了。

贺枕书:“……”

裴长临:“……”

屋子里静默片刻,贺枕书望着紧闭的门扉,幽幽道:“你说,常庆是不是教了安安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裴长临坐下后呼吸就平稳了许多,还摸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也许不是别人教的。”

就他们平时那腻乎劲,以安安那聪慧敏感的心思,相处久了很难不意识到什么。

贺枕书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痛苦捂脸:“阿青知道会骂我的,都教了他儿子什么呀……”

“阿青性格温和,不会骂人。”裴长临宽慰道。

贺枕书低哼一声:“就会说风凉话,还不是都怨你。”

裴长临:“?”

是谁在外头老盯着他看,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与人聊天也勾着他的衣袖不放。

怎么又怨他了?

“好好好,是怨我。”裴长临妥协般笑起来,“是为夫错了,以后会注意,外人面前绝不僭越……是这么说的吗?”

“哪学来这么文绉绉的词,一点都不适合你。”贺枕书小声道。

裴长临只是笑笑,朝他伸出手。

贺枕书:“干嘛?”

“外人面前不能僭越,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得多找回来?”小病秧子理直气壮,“过来,给为夫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