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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发丝被拢在干燥的布帕里,裴长临动作轻缓,慢慢帮他擦着头发。可擦着擦着,动作又不老实。

“裴长临!”贺枕书瑟缩一下,高声呵斥。

“嗯?”后者低声回应,手上动作却不停歇。他把玩着贺枕书的耳垂,带着薄茧的指腹缓慢下滑,故意去碰他颈侧敏感肌肤。

贺枕书受不了这样,侧身想躲,却被对方拦住了去路。

这窗边的桌案是靠墙放置,裴长临坐在外侧,一只手就拦住了贺枕书所有去路,将他逼进了角落。

贺枕书背靠窗台,往后避了避:“不行……”

“怎么不行?”熟悉的气息覆上来,裴长临的神情竟然还很无辜,“什么不行?”

又开始使坏了。

贺枕书有点气恼,裴长临却绷不住先笑起来。他靠过来亲了亲他的脸,修长的手指勾着濡湿的发,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喜欢果真是件奇妙的事,要换做以前,贺枕书是绝不愿意与人靠得这么近的。可现在,非但不觉得有丝毫不适,反倒渴望更多。

贺枕书渐渐软了身子,任由对方靠得更近,呼吸交融,一点点变得沉重。

可裴长临却停了下来。

贺枕书睁开眼,后者已经偏过头,眉宇微微蹙起。

“又难受了?”贺枕书忙问。

他唇上的血色飞快褪去,没回答,额前却出了一层虚汗。贺枕书扶着他坐稳,起身去随身包袱里翻找起来。

这段时间裴长临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原先每日都要服用的汤药也渐渐停了,但白蔹仍给他备了一味应急药丸,供他发病时服用。

贺枕书给裴长临倒来温水,喂他服了药,搂着他坐下,手掌在他身后轻轻抚摸。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静,片刻后,裴长临缓缓舒了口气:“没事了。”

“嗯。”贺枕书低低应声,靠在裴长临肩头,又笑起来,“傻子,只是亲一下而已,这么激动做什么?”

裴长临没说话。

他脸色仍有些苍白,眼眸垂下,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贺枕书把脸埋进对方怀里,轻轻蹭了蹭:“没事的,你就是这几天太累了,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知道。”

“开心点嘛,明天就能去看大夫了。”贺枕书仰头看他,笑着道,“白蔹对那位名医评价这么高,这次一定能治好你,要是治不好,我回去肯定找他麻烦!”

裴长临终于笑了笑,低头轻轻吻在他唇边:“好。”

.

翌日,两人难得睡了个懒觉。

直到日上三竿,在客栈吃过了东西,慢吞吞出门。

那位薛大夫如今坐诊的医馆名为景和堂,据白蔹在信中所言,他已经与景和堂的管事传过了书信,只要他们向那医馆中的伙计报上白蔹姓名即可。

贺枕书本是想着既然已事先有过联络,应当不会太费事,因而才拉着裴长临在客栈多睡了几个时辰。

可当二人循着白蔹给的地址找到那景和堂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傻了眼。

景和堂开在府城最热闹的主街上,是座两层楼高的小阁楼,无论是规模还是装潢都格外华贵。

二人到达医馆时已经临近正午,医馆外排满了人,皆是来看大夫的病患。为了避免病患等候的时间太长,医馆甚至在街边搭上了凉棚,还免费提供茶水。

“竟然这么多人……”贺枕书难以置信。

“今儿薛大夫放的号多,来的人自然也多。”二人身旁,一名伙计模样的人迎上来,“二位也是来寻薛大夫看诊的?拿过号了吗?”

“没有。”贺枕书问,“何为拿号?”

“是咱们景和堂的规矩。”伙计笑着道,“若想找薛大夫看诊,先要进医馆内进行初诊。若是急病,便拿急号,缓病便拿慢号,至于这寻常小病,多半就拿不到看诊号了。”

这也是因为薛大夫近来名气太盛,来找他看病的人多。若来者不拒,莫说他看不过来,也会耽误真正需要治疗的人。

贺枕书明白过来,接着问:“放号又是怎么个说法”

对方耐心解释:“咱们薛大夫年事已高,每日看诊次数有限,所以才有放号一说。急号在征求过薛大夫意见后可酌情插队,其他的就要像这些病患一样,等待放号的日子再来排队。”

他说着,指了指医馆门前的一块牌子:“今日放号三十五位,眼下已经排满,二位若想寻薛大夫看诊,可先入医馆初诊拿号,明日再来。”

贺枕书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被裴长临拉了拉衣袖:“阿书。”

“嗯?”他回过头,对上裴长临欲言又止的视线,竟福灵心至般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

他有些无奈,朝那伙计道了谢,拉着裴长临走到一边。

“又怎么了呀?”贺枕书笑着问他。

“我只是在想……”裴长临犹豫片刻,“我的病情现在不算紧急,看大夫也不必急于一时,要不……我们晚些再来?”

果然。

贺枕书在心中暗自叹息。

白蔹与这医馆的管事有过联络,相当于给了他们插队的机会。但这医馆门外排着这么多病患,他们若在这时插了队,其实是影响了旁人看病。

裴长临不想这样。

他哪里不急了,明明昨晚还难受呢。

“你这老好人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贺枕书轻轻捏了他一把,半开玩笑道。

裴长临小声反驳:“哪里老好人了……”

“好啦。”贺枕书道,“那我们就先去城里逛逛,晚些时候再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裴长临连忙点头:“好。”

虽是应了,但也没急着走。

裴长临又抬头望向那医馆的小阁楼,仿佛若有所思。

贺枕书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裴长临道,“这楼阁的设计很独特,用料也很讲究,你看那檐角脊饰,我在书里看过,那种雕刻以前只用在皇家的。”

他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也不知道这医馆的东家是哪位,竟然会在一个小小医馆上花费这么多心思。”

裴长临鲜少这般私下议论别人,可听了这话,贺枕书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

他倒认不出这医馆的建筑设计有多独特,事实上,这医馆除了规模较普通医馆大一些,整体建筑风格都是十分低调的。不像其他富贵人家,恨不得在一切能装点的地方都镶金嵌玉,显示自己的富贵阔绰。

也就是裴长临对此颇有研究,换做外行人,是绝对看不出这些的。

可唯有一样东西,并不低调。

贺枕书将视线落到那医馆门头的牌匾上,名贵楠木制成的牌匾雕刻精美,用苍劲有力的书法提着“景和堂”三个大字。

那是他模仿学习过许多遍,十分熟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