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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夫人觉得特别丢脸, 她纡尊降贵到这地方来,应该享受所有人羡慕的目光,该被所有人敬爱。

结果, 居然被人讹诈上了。

此事要是传回城里,让人知道廖家公子精挑细选的乡下媳妇娘家这样不堪,廖家怕是要被人笑话几十年。

平时有丫鬟伺候,家中养着车夫厨子的人, 在面对穷人时,下意识就会用钱财来衡量他们的性命。

可这……恰恰是穷人忍受不了的。

有钱了不起?

有钱就能随意取人性命么?

不光是贾母的弟弟,就连村里人都很不高兴, 大金见状, 愈发来劲:“廖夫人,父债子偿,贾奎文死了, 他欠我们的债就该他女儿来还,他女儿是您儿媳妇, 这债让您还, 没毛病。您不能因为出身富贵就赖账啊!”

大金也想明白了, 想要把这些债讨回,只有廖府会给……用一点对自己微不足道的银子就能解决掉麻烦,相信这些贵人一定会愿意!

前提是, 他们要变成廖夫人眼中的麻烦。

众人七嘴八舌,不让廖夫人离开。

廖夫人皱眉看着,心想着先把这银子给了,回到城里之后反手告他们讹诈……可如此一来, 自家这脸就丢定了。

想要掩盖住此事,这银子给出去就当喂了狗。可是, 如果是几十两,廖夫人捏着鼻子认了也行,但张口就要三百两……于她而言也不少。

她倒也不是给不起,但这些银子拿来给自己买衣裳首饰不好吗?凭什么要让人讹诈了去?

廖明也不耐烦和这些穷人打交道,眼看这些人拦着马车不离开,他站出来呵斥:“你们还想打人?天底下是讲王法的,本公子从来就不欠你们,也没有为难过谁,你们倒是打一个试试?”

村里人很多,拿着棍棒锄头想要打架的大概有二三十,其他的人都站在后面看热闹。但看热闹的人都想要站得更近,生怕自己错过一点。

导致的结果就是,众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场面里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拿锄头的人,人太多了,挤在中间的人站不稳,那人一摔,手里的锄头一倒,刚好砸到了廖夫人身边的丫鬟。

丫鬟当场尖叫,廖夫人身边的下人今天已经憋屈够了,看见丫鬟受伤,不管不顾就往上冲。

都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院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

廖夫人吓一跳,连声喊着住手住手。

可哪里还住得了手?

廖明见事不对,本想躲回马车之中,看到有人在拉扯亲娘,他立刻跳了下来想要上前护着。结果,贾母的弟弟看见了他腰上的玉佩……这一块玉佩就能值上百两银子,抢过来后,姐姐家的困境可解,他也能得些好处。

贾母的弟弟叫上两个儿子冲了过去,收势不住,撞上了廖明。

廖明没走过不平的路面,这会儿人那么多,他不知道踩着了什么地方,整个人一头栽倒。

村里人也不都是淳朴的,也有那想浑水摸鱼的,廖明被众人压在最底下动弹不得,人都怕自己吃亏,本来那些没想抢母子俩东西的人看到有人得了手,心中贪念一起,忍不住也伸了手……这么乱糟糟的,最后东西被谁拿了,大概只有天知道。

廖夫人想要去救儿子,刚好有人发现自己挨不上廖明,心里正想着占不着便宜,就见廖夫人扑来。

这简直是羊入虎口,廖夫人也很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院子里要多乱有多乱,柳乐儿反应最快,缩在马车里不动弹,还盖好了帘子,假装里面没人。

等到众人分开,已经是一刻钟之后,廖明趴地上无知无觉,他是被人压得最狠的。廖夫人浑身是伤,自己都站不起来,看见无知无觉的儿子后,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柳乐儿还是不敢冒头,反而是村里人后知后觉发现事情有点过,这二位要是出了事,今天动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逃不过!

众人面面相觑,贾母一咬牙:“来几个人,把他们送去医馆。”

反正不能让他们一直赖在这里。

廖家母子带来的人有七个,全部都受了伤,送到医馆中后,因为医馆不大摆不下这么多人,还摆到了外头去。

云彩不喜欢廖家人,特意在家磨蹭了一下,想等他们吊唁过后再回村去跪灵。

云彩磨蹭半天,算着时间出门,从街上走过时看见医馆旁边围了不少人,本以为又是镇上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结果就听到周围人的议论。

“贵公子死了,贾家村的人要完蛋!”

“胆子可真大,连这么富贵的公子都敢动手。”

“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肯定是心生贪欲出手明抢……这胆子也太大了,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回头咱们镇上又要出风头,城里人会不喜欢咱们……那些去城里找事干的,肯定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听到这番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下。

谁也不愿意被牵连,可耐不住有人非要找死。

云彩掀开帘子,看见了大夫带着徒弟围着一抹华丽衣摆转圈圈,似乎不知道如何下手。

不会吧?

她下了马车,挤了进去。

哪怕夫妻感情不好,成亲前云彩和廖明也经常凑在一起说话,当她看见地上满脸青紫伤痕毫无生气的年轻男子时,吓得瞬间瘫软在地上。

“这……怎么会这样?”

众人七嘴八舌,但看见了云彩这个遗孀,却不敢多说了。

跟外人胡扯,怎么说都行,说到云彩跟前,万一云彩信了真,跑去告状,就告了他们口中的凶手怎么办?

说到底,他们都是道听途说,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是怎样,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能误导了人家。

廖夫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是到了医馆之中,她才知道自己之所以站不起来,是因为脚踝处的骨头断了。大夫对此很不乐观,话里话外都表示让她有做瘸子的心里准备。

看见云彩这个罪魁祸首,廖夫人再顾不得自己贵夫人的体面,大吼道:“你这个毒妇!害死我儿,我跟你拼了!”

她大怒,捡起边上的椅子朝着云彩就砸了过去。

可云彩是站在人群之中的,前后左右都是人,廖夫人一砸,椅子没挨着云彩,反而是其他人受了伤。

镇上的人大部分都要干活,皮糙肉厚的,受伤是常事,被椅子砸一下没有多痛。

因此,谁也没有叫嚣着让赔偿,反而往边上让了让。

如果说以前廖夫人看儿媳的眼神是厌恶的,此时就是怨毒。

“云彩!你好得很!记恨我朝你下毒,所以你要找人害死我们母子,是也不是?”

云彩早有猜测,听到婆婆承认下毒也不觉得意外。她张了张口,实在不愿意得罪廖府……得罪不起。

她想要解释,可廖明尸身在此,无论如何解释,大概都不能让痛失爱子的廖夫人放过她了。

可还是得解释一下,好歹让周围的人知道她是无辜的:“夫人,您消消气,这事……它与我无关啊,当时我都不在。”

云彩心里委屈坏了。

廖夫人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我们母子如何会来这种穷乡僻壤?你太恶毒了,明明知道村里那些人不好惹,却不陪我们一起,甚至都不提醒一句。你想要让阿明死了之后得我廖府家财,我呸!你做梦!”

云彩:“……”

她从来就没想过在廖家人面前相争,更没想过自己能得廖府家财……原先想过,不过那时她想的是嫁过去之后尽快为廖明生下嫡子,等儿子长大,她也就熬出头了。

后来得知廖明娶她只为了和亲娘作对,她满心满眼都是和廖家断绝关系日后互不来往。

“我没有!”

痛失爱子的廖夫人什么都听不下去,她到了医馆后才清醒,刚刚才缓过来就看到了儿媳妇,此时气得胸口起伏,满心满眼都想让这一家子还有那些刁民付出代价。

她看向还能站得起来的三个下人:“你们立即回城报官!”

三人早就猜到主子会有这样的吩咐,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有些地方的人很排外,只帮亲不帮理,他们害怕人群不让他们回城……如果这些人下手狠辣一点,把他们一行人全部打死在此,回头就算廖府的人找来,真相也由他们说了算。

眨眼之间,几人已经跑到了街上,坐上马车溜了。

从头到尾,没有人试图拦截。

这到底是讲王法的世道,此处虽然偏僻,众人却还没有愚昧到无视律法的地步。

云彩心里慌急了,她觉得委屈,真心认为这事儿没什么关系,但又隐隐明白,事情追究起来,她可能脱不了身。

她以为自己所嫁非人不好从婆家脱身已经是最惨,现在才发现,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她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麻烦你,帮我喊一下我娘。”

云氏已经得知了这边发生的事,正在赶来的路上。她看见脸色惨白的女儿后,又找人询问了一下贾家发生的事。

算起来,这事和她们母女确实没什么关系,但廖府明显把这账记在了她们母女头上,就算能够逃脱牢狱之灾,回头也顶不住廖府的追究。

云氏当机立断,立刻转身去找了相熟的老爷。她倒也想把女儿带离那乱糟糟的环境,但母女俩一起走……太明显了,廖夫人绝对不会允许。

稍晚一些的时候,云氏拿着卖掉酒楼和宅子换到的几十两银子,也带上了多年积蓄,只拿了一点换洗衣物,重新回到医馆旁边,拉着女儿就跑。

廖夫人不许云彩离开,捡起身边的炭炉丢过去。

炭炉是大夫用来熬药膏的,里面有热炭。

热炭在空中飞出,落到了云彩的额头上,瞬间一阵皮肉焦糊味传出。

云彩痛得险些晕厥,云氏却不管不顾,几乎是把女儿拽出了人群。

车夫已经等着,母女俩一上马车,云氏就催:“走,快走!”

云彩额头痛得厉害,恍惚间想起云家的根在这里,母女俩又能跑到哪儿去?

她越想越害怕,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后悔过嫁给廖明,如果她一直和张明朗在一起,哪儿会有这些事?心里一害怕,加上头上疼痛,泪水就止不住:“娘,我们能去哪儿?”

云氏咬牙:“不管去哪里,都不能被廖府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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