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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挽的事?情,白明霁还未想明白,翌日一早,宫中便传来了消息。

众臣在朝会上,批判皇帝与太后有染,就差将道德经与皇帝念了一遍。

皇帝却死不承认,反而怒极,说臣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荒谬至极,竟还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侮辱他,污了?太后的清白,质问他们到底是何居心。

不待对方拿出证据,更没给他们撞柱子表忠心的机会,皇帝便以谋反,侮辱皇室之罪,当场让禁军把人押送到了?地牢。

早朝一散,消息便传到了?太后耳里。

荣嬷嬷这回倒也?没有再讽刺太后,只问她:“娘娘,该怎么收场,可想好了??”

太后皱眉。

问她,她怎么知道。

原本她好端端地做着她的太后,本该安稳地度过晚年,如今竟然怀孕了?。

种还是她那位皇帝儿子的。

这几?日太后没少想过后路。

最好的路,便是把孩子拿掉,两人从此回归到各自的位子,井水不犯河水。

可此路明显行不通。

如今的宁寿宫,就是皇帝的眼珠子,尤其是她的肚皮,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刘太医每日都会过来替她请一回脉,她稍微有个什么动静,都会传到皇帝那里。

且,肚子里的孩子,并非皇帝一人的,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先前跟了?先帝好些年,她却一无所出。

先帝一去?,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与孩子无缘。

可如今,她又有了?孩子。

老来得子,极不容易。

要她把孩子拿掉,太后也?有些舍不得。

但孩子若是生下?来,又以什么身份立足?

太后一个头两个大。

早上皇帝曾派人过来传信,说让太后安心养着身子,其他的,他来想办法。想起皇帝那日得知孩子的到来,喜极而泣,再想着,自从两人滚在一起,皇帝从来都是一人承担着后果,没给她带来任何麻烦,太后心头还微微感?动了?一番。

如今他却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否认了?与她的关系。

皇帝到底什么意思??

太后摸不透他的想法,但自己长?了?皇帝几?岁,并非虚长?,自己的路自己掌控,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孩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活生生的一条命,凭什么她要拿掉。

太后给了?荣嬷嬷答案,“你去?清点下?,咱俩这些年存下?来了?多少银子,赶紧的,跑路吧。”

她被关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荣嬷嬷长?叹了?一声,一改往日的讽刺,应了?一声是,“娘娘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头还没等太后把细软盘清楚,皇帝便来了?,打着‘安抚’的旗号,一进屋,便跪坐在太后的脚边,一双胳膊抱住太她的腰问道:“母后,今日觉得怎么样?”

太后不答反问:“皇帝呢,今日怎么样,是不是被臣子逼急了??”

皇帝摇头,“为?了?与母后……不对,为?了?与阿苓在一起,朕挨这点骂,算得了?什么。”

太后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也?不怪他,只不耐烦地推他,“行了?,皇帝回去?吧,往后就不要来了?,你好好做你的皇帝,哀家好好做我的太后,别再犯错了?。”

皇帝如同一块牛皮糖,怎么也?甩不掉,推开了?又凑上来,强行把人搂在了?怀里,“阿苓休得瞥开朕,朕的孩子已在阿苓的肚子里了?,如今才来说别犯错,只怕是晚了?,朕犯的错都犯了?,从不后悔。阿苓放心,朕已经想好了?出路。”

太后被他抱得紧紧的,曾不止一次意外,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胸膛竟然挺宽厚。

都被臣子逼到朝堂上了?,还有心思?来安慰自己,太后倒是心疼他的左右为?难,劝解道:“能有什么出路?皇帝还是放手吧。世上女子多的是,皇帝不过是目前还没有遇见更好的,这天下?都在皇帝手里,将来见的姑娘多了?,不愁找不到比哀家好的。”

太后真?心劝解,没想到皇帝来了?一句,“母后说得对。”

太后:“……”

果然是个负心汉。

伸手用力去?推他,皇帝死不放手,“阿苓别急,听?我同你说。”

太后刚冷静下?来。

皇帝又道:“母后,你先且死一死。”

这回话音一落,皇帝便被太后推在了?地上,太后霍然起身,一脸冷笑?道:“皇帝,你好样的,卸磨杀驴,为?保全名?声,命都不给哀家留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母后。”皇帝忙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解释道:“儿臣是说‘母后’死,没说让你死。”

太后眼冒金星。

行吧,同归于?尽。

顺手拿了?个细口?瓶,眼见要操上家伙了?,皇帝赶紧道:“‘母后’假死,先把太后的身份抹去?,再以白家娘子的身份进宫,做朕的皇后。”

太后及时收住了?手里的瓶子,怔愣地看着他。

皇帝顺势起身,一把抱住她,低声道:“母后,儿臣是真?的喜欢你,什么姑娘,妃嫔,朕一个都不要,我只要母后,你放心,我不会让有事?。今日早朝上的消息,便是朕主动透露出去?的,待风再吹两日,吹得更猛烈一些,届时母后再来一招假死,朝中那些侮辱过朕,侮辱过母后的臣子,将会毫无颜面,不会再提起这事?,待母后身去?,儿臣便也?不必遵守‘杖期’,国不可一日无后,臣子们必然不会反对朕重新迎娶皇后。”

皇帝抱住太后,弯下?脖子,鼻尖去?蹭她的颈子,声音略微激动,“朕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再一次迎入宫内,与朕光明正大地拜堂成亲。”

半晌后,太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了?,喃声道:“你真?是疯了?……”

皇帝没否认,“朕从敢正眼看母后的那一刻起,便疯了?,朕这一生贫穷过,富贵过,难受过,也?开怀过,但朕的心,从未有过一日的安宁和踏实,朕想,那是因为?朕没有家,朕的这个家只有阿苓你可以给。”皇帝的声音缓缓慢了?下?来,夹着浓厚的情意,真?诚地道:“往后余生朕愿意当一个明君,奉上自己所有的精力,为?黎明百姓,为?这江山操劳一辈子,百年后到了?地底下?,也?愿意接受先帝的惩罚,下?十?八层地狱,唯有一愿,愿阿苓能陪我走完这一辈子,给我一个家。”

皇帝儿时有段日子曾借住在晏侯府,晏家家风温馨,侯夫人给了?他温柔,晏月宁给了?他疼爱,晏长?陵给了?他陪伴。

那是他人生中最为?踏实的一段日子。

从晏家出来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

直到和太后在一起,他再一次有了?这种心落到地上,安宁的踏实感?。

无论她是身份,他都要与她共度完这一声。

太后怔住了?。

她曾集先帝的宠爱于?一身,但无论是先帝的年纪,还是爱她的方式,都更像是一位父亲,他给了?她天底下?最尊贵之位,让她处于?安稳之中,却从未这般直白,冲动地对她表达过爱意,曾让她觉得,他爱的只是她的身体。

而皇帝的感?性和炽热,让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年轻男人的由心的爱慕。

本以为?他只是玩玩,没想到他会动真?心,一个皇帝动了?真?心,并非是好事?,起码与她而言,她恐怕逃不掉了?。

太后从抗拒到妥协,挣扎了?一阵后,放弃了?,无力地道:“松开,告诉哀家怎么个死法。”

太后还未‘死’,翌日一早晏侯府的晏侯爷却先走了?。

前段日子,晏侯爷的那条伤腿本就复发了?,上回又被朱光耀一枪砸在肩头,回去?之后,一条腿彻底站不起来。

府医磕头请罪,让晏侯爷另请名?医,可晏侯爷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摇头道:“骨头生了?病,神医也?无能为?力。”

不仅没另请大夫,晏侯爷还让身边的人瞒住了?病情。

昨晚便起了?热,疼的不仅是腿,全身的骨头也?开始疼了?,晏侯爷大抵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不顾府医的劝阻,天刚亮,便让小厮把他推去?了?老夫人屋里。

人老了?,瞌睡也?少,老夫人早起来了?,正洗漱,听?说晏侯爷来了?,愣了?愣,叨叨道:“他一个病人,倒是起得早。”

上回二夫人贪墨,险些把侯府拉下?深渊,老夫人面上不显,可心底却怄,怄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没精力打理府上的事?务,才让二夫人有机可乘,犯了?糊涂。

见到侯爷进来时,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老夫人心头更是惭愧内疚。

她两个儿子,小的那个受老大的庇佑,一生顺遂,最辛苦的就是这个大儿子。

十?岁参军,十?八岁领军,死人堆里爬出来,归来时一身是伤,本以为?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夫人却先死了?,女儿远嫁他国,跟前就剩下?了?一个独子,好不容易养大,等到他成亲,还没来得及抱上孙子,腿却站不起来了?。

老夫人背过身偷偷抹了?一把泪,“我就说你是劳苦命,他们个个都不信,路都走不动了?,还惦记着往我这儿来。”

侯爷脸上的血色一如不如一日,笑?容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母亲说的什么话,只要母亲在一日,儿子就是爬也?要爬过来。”

老夫人知道他孝顺,年轻时没有陪在自己身边尽孝,老了?便想来弥补。

可身为?母亲她想看到的,只是他能平安健康,“你这一辈子,对谁都好,生怕自己亏欠了?谁,唯独亏欠了?自己。”

侯爷痴痴地笑?了?两声,道:“母亲这就是看不起儿子了?,这么大的侯府,不就是儿子挣来的,万户侯,哪里能亏欠自己?”

晏老夫人不与他掰扯,让丫鬟们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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