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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这话若是在之前, 楚召淮肯定颠颠跑过去了。

可如今姬恂这副鬼气森森要索命的模样,他吓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恨不得撒腿就跑, 哪儿敢靠近。

楚召淮又往后退了一步, 讷讷道:“王爷要不自己取针吧……”

拔针拔这般利索,想来也不需要他。

察觉楚召淮离他远了些,姬恂瞳仁悄无声息扩散, 越发幽暗阴森。

但他向来耐心十足。

钓鱼需要泼洒鱼饵, 才能引得大鱼咬钩。

姬恂缓缓笑开了:“不是说要用锁链捆住我吗, 我就在此, 你来。”

楚召淮艰难吞咽了下, 扭头和周患说:“你、你快去。”

周患扛着箱子就要去捆王爷。

姬恂眸瞳阴冷,漠然扫他一眼。

周患:“……”

周患胸口还被打得生疼,难得有眼力劲停下步子, 在原地欲言又止。

楚召淮茫然回头。

姬恂又笑了,柔声说:“我只要你来。”

疯子不讲道理, 又因方才和周患的交手, 姬恂动作过大脖颈处的金针已深陷进去几根, 凌乱发间更有数根被折歪。

头上穴位极其重要,若针陷得太深,恐怕姬恂这辈子都要当个疯子了。

楚召淮深深吐了口气,决定破罐子破摔。

大不了死给他看,就当还了这条命。

姬恂站在寝房门口门神似的, 有人靠近便浑身紧绷要杀人, 楚召淮只好让周患先将箱子搬去暖阁, 他踩着废墟轻手轻脚一步步上前。

姬恂视线一直懒洋洋注视着楚召淮,手仍然抬着。

楚召淮吞咽了下口水, 小心翼翼抬手探去。

姬恂眸瞳浮现一抹笑意,猛地往前握住楚召淮冰凉的爪子,微微一用力将人轻而易举拽到身前。

楚召淮踉踉跄跄撞到他怀里,吓得浑身紧绷:“王、王爷!”

姬恂冰冷的手勾起楚召淮的下颌,微微凑上前,注视着这张漂亮的脸如他所愿,真的浮现了惊恐和抗拒。

……却并不如之前想象中那般快意。

姬恂似是不解地问:“你怕我?”

楚召淮喉结滚了滚,明明眼圈通红,羽睫剧烈颤着几乎能滚落清泪,却还强撑着说:“没有,我只想为王爷取下金针。”

金针?

姬恂似乎想起什么,扣住楚召淮未受伤的左手,牵着他的手指缓缓抚上自己的脖颈。

他歪着头,方才硬拔出金针那穴位已缓缓渗出血,细细血线顺着脖颈往下滑落,好似被刀刃划出一道伤痕。

楚召淮看到血,微微一愣。

姬恂眼瞳好似溢满浓烈得化不开的毁灭欲,语气动作却是温柔的,带着笑意道:“那便劳烦神医了。”

能和姬恂对答如流,明明看着气势可怖却无攻击力。

楚召淮轻轻松了口气,反手扣住姬恂的手,轻声说:“我们进房取针,好吗?”

姬恂眸瞳一直注视楚召淮的唇:“好。”

恰好周患从暖阁出来,朝楚召淮一颔首,表示锁链已布好了。

楚召淮扶着姬恂的小臂往暖阁走。

姬恂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步伐:“去哪儿?”

楚召淮又提起了心。

不是都答应了,怎么又出尔反尔?

“去我的房间,取针。”楚召淮小声地说。

姬恂“嗯”了声,不再抗拒,任由楚召淮扶着他进了暖阁。

炭盆已被搬了出去,室内还残留着暖意,将楚召淮常年身上那股独特的药香熏得似有若无飘荡四处。

楚召淮正要将姬恂扶去连榻上,可定睛一看连榻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锁链呢?!

楚召淮不可置信地朝里屋望去,就见床幔撩开的床榻上,周患将锁链固定在床头四角,还将楚召淮一早叠好的被子掀开垫在下面。

楚召淮:“……”

周患到底会不会做事?!

怪不得平时姬恂遇事只喊殷重山。

事已至此,也没了回头路,楚召淮只好不情不愿将人扶上榻。

姬恂一路都很温和顺从,比寻常都要好相处。

楚召淮逐渐放下心,等人坐在榻上,赶紧去弄锁链,省得他又发疯往外跑。

只是周患寻来的这套锁链似乎是诏狱中刑讯的一种,瞧着繁琐难弄,楚召淮叼着钥匙摆弄半晌也没寻到如何捆手。

姬恂盘膝坐在那打量着楚召淮,见他急得脑门都冒出汗,体贴道:“要我自己来吗?”

楚召淮愕然看他。

发疯的姬恂……竟然这么好说话吗?

好像也就看着可怖点。

楚召淮干巴巴道:“好啊。”

姬恂笑起来,竟然真的从楚召淮手中接过镣铐,三下两下扣在自己的脚踝上。

楚召淮叹为观止,彻底安了心。

姬恂脖颈和耳后已有针深陷进去,楚召淮赶忙爬上前,跪直身体小心翼翼为他取针:“别乱动。”

姬恂注视着几乎送到他怀里的躯壳,眸瞳一收一缩似乎在做某种挣扎,许久才道:“嗯。”

楚召淮睡相不好,偌大床榻几乎角落里全被蹭得又甘又苦的药香,丝丝缕缕往姬恂鼻尖钻。

姬恂直勾勾盯着楚召淮,大掌扣着锁链在另一只脚踝上一环。

锁链叮当作响,咔哒声锁住双脚。

楚召淮并未注意姬恂的眼神,他只着单薄襕衫跪在榻上,小心翼翼将金针一根根取下。

他施了十七根针,去掉被姬恂自己拔掉的,最后却只寻到十五根。

楚召淮吓坏了,赶忙凑到近处一寸寸寻找金针。

姬恂喉结轻动,将第三条锁链扣在右手腕上。

楚召淮将所有穴位全都寻了一遍却仍找不到那根针,脸色煞白如纸。

金针细而软,就算动弹也只该折弯或被压进松软的血肉才对,为何会脑袋上偏偏少一根?

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姬恂就真要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

楚召淮年纪小,幼时学医也只在自己身上试针,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他努力保持冷静:“王爷有感觉哪里疼吗?”

姬恂看着他笑:“没有。”

楚召淮道:“那王爷低下头。”

姬恂身形高大,盘膝坐在那都比楚召淮跪直身子高,闻言他像是只被驯服的兽,竟然温顺至极地垂下头。

楚召淮赶紧用手指在墨发间一寸一寸地找。

神医急得要死,哪怕没有炭盆额间汗水也顺着脸缓缓往下落,他正专心致志找着,突然感觉手腕一阵冰凉。

伴随锁链碰撞的叮铛脆响,腕间沉沉地往下一坠。

楚召淮愣愣地垂头,就见最后一条锁链扣在自己腕上,严丝合缝,锁孔处的钥匙轻轻一旋。

咔哒一声,锁死了。

钥匙轻轻动了。

楚召淮愣住了,视线本能追随钥匙一点点抬起。

姬恂两指修长,姿态散漫捏着钥匙微抬,钓得楚召淮抬头对视上的刹那,忽地像是勾人魂魄的鬼般勾唇一笑。

楚召淮呼吸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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