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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踊跃的架势,姬恂也没东管西管:“那就辛苦王妃了。”

楚召淮眼眸一弯,绷着唇角点点头:“王爷就等着吃吧。”

优哉游哉钓了十几条,眼看着要到晌午,楚召淮终于放下鱼竿,拎着桶跑去厨房做鱼。

殷重山小心翼翼看去。

王爷似乎不信邪,拿起那根神奇的鱼竿,打窝抛饵,静待鱼儿上钩。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后,王妃已做好鱼喊他去吃。

湖面的孔雀翎愣是死活没动静。

殷重山呼吸屏住,不忍再看。

不远处传来楚召淮的声音:“王爷!好了!”

姬恂“啧”了声放下鱼竿,施施然起身。

殷重山心想,这声“啧”怎么好像是王爷雄姿英发,即将一个鱼钩掉上八条大鱼,却被王妃一嗓子给嚎没了的错觉。

姬恂路过殷重山身边,似乎察觉到他的腹诽,凉飕飕瞥他一眼。

殷重山沉重悲痛,双眼含泪。

姬恂正要说话。

楚召淮又喊了声:“王爷?”

姬恂幽幽抬步离开。

殷重山彻底松了口气。

楚召淮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将那条差点扇他巴掌的鱼给炖了。

高高兴兴将鱼端到桌案上,楚召淮擦了擦手,额角忙得沁出汗珠,精神头倒是不错。

“王爷尝尝看?”

姬恂注视着盘子中折了的鱼尾、瞪圆的死鱼眼、过分甜腻的色和香,陷入沉默。

楚召淮爱吃甜的,做的鱼洒了一把冰糖炒糖色,甜和酱咸混合到一处,诡异得很。

姬恂在楚召淮殷切地注视下,拿着筷子尝了一口。

楚召淮忙问:“这鱼怎么样?”

姬恂心想这鱼死不瞑目。

姬恂吞下,想搁筷了,斟酌着措辞幽幽道:“这鱼应该很合王妃的口味。”

楚召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厨艺一般,从未给其他人做过菜。”

姬恂放筷的动作一顿,重新拿起来又夹着吃。

这种调味水平,的确不想常做菜的样子。

楚召淮也拿着筷子尝了尝。

他自小应当没吃过多少好东西,鱼只要熟了能吃就行,这些时日不知是不是被王府的饭菜养刁了胃口,乍一吃了自己做的鱼,微微一歪头。

唔,好像不像之前做得那般好吃。

难道是病得味蕾都坏了?

楚召淮有什么吃什么,也没多想,继续吃。

不知怎么,瞧见他这副吃这种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的样子,姬恂突然想起最开始周患查的楚召淮在白家的事。

之前看时,姬恂觉得没什么意思。

如今却是眉头轻蹙,语调有些冷:“白家待你不好?”

“没有啊。”楚召淮将最嫩的鱼肉夹给姬恂,“外祖父给了我容身之处,让我平安长到大,待我很好。”

姬恂眼神仍是冰冷。

周患查出来的,可并非楚召淮说得这般太平。

楚召淮抬头对上姬恂的视线,转念一想他在白家那些事只要想查定能查到,犹豫着咬着筷子,还是说了实话。

“白家没有义务养我,他们给我吃给我住,每月还有月钱拿呢,已算仁至义尽了。”

否则在京城侯府,迟早会被楚召江母子磋磨死。

姬恂垂着眼吃了口鱼,淡淡道:“终究血脉相连,白家未免太薄情寡义。”

“只是表少爷而已。”楚召淮看得很开,夹着鱼尾嗦了一口,“白家家大业大,他们总得提防着外人,省得分走家产,更何况……”

姬恂抬眸,想听他况什么。

楚召淮很少对旁人说这些,神情不太自然,带着些难为情:“幼时大师为我批命,说我六亲缘浅,多病短寿,想来和他们缘分浅薄,这是命数,不怪他们的。”

姬恂捏紧筷子,冷淡道:“怪力乱神,算命批言,不可乱信。”

楚召淮想了想。

好像也是。

国师还说他十八岁有劫难,哪儿呢哪儿呢,如今不照样活蹦乱跳?

楚召淮笑了笑,继续吃鱼。

姬恂注视着他傻乐的模样,神情愈发漠然。

白家忌惮,楚家排斥,楚召淮明明该是在富贵锦绣堆中长大的小侯爷,矜贵雍容,一掷千金。

却被这两家苛待成一条半生不熟的甜鱼也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怜人。

偏偏楚召淮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可怜。

龙肝凤髓他吃得开心,野草根也能津津有味。

对他而言,富贵无极是一生,庸庸碌碌也是一生,到头来终究魂落黄泉一场空,衣衫褴褛孤魂野鬼和鸿衣羽裳得道成仙,并无分别。

豁达到近乎要立地成佛了。

两人你一筷我一筷将那条死不瞑目的鱼分完,吃得只剩下鱼骨。

楚召淮总觉得今日发挥失常,报答王爷只吃一顿未免抠搜,犹豫着又问了句道:“王爷觉得鱼做得如何?”

姬恂擦拭手指,下意识阴阳怪气:“味道很……”

楚召淮期盼地望着他。

姬恂动作一顿,硬生生将“独特”二字吞了回去,不存在的良心倏地窜出来,难得说了句人话:“很好吃。”

楚召淮眼睛一亮:“那我将剩下所有鱼全都做给王爷吃,算是报答王爷相助之恩。”

姬恂:“……”

这算恩将仇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