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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将阑无意中瞥见,突然狡黠一笑,凑上前去问:“盛宗主为我点了几盏灯呀?”

盛焦冷冷注视他。

荀娘低声道:“今日点灯最多的是一位姓玉的仙君,据说已被楼主请来花楼了。”

奚将阑的笑容瞬间消失。

又他娘的是玉颓山那个混账。

话刚说着,门被人轻轻一敲。

红尘推门而入,瞧见这满室狼藉讶然眨了眨眸,但她大概有急事,也没多过问,反正砸了再重新布置就是,红尘楼不缺钱。

“乖乖。”红尘笑得温柔,“能和姐姐借一步说话吗?”

奚将阑蹙眉:“直接说便是。”

红尘也怜悯地看了一眼盛焦。

盛焦:“?”

“那位玉仙君到了。”红尘道,“他今日为你点灯五万盏,想请你去雅间一叙。”

五万盏。

其中不知有多少掺了“弃仙骨”。

丝丝缕缕的伪天衍并不成气候,未服用过“弃仙骨”的人闻了,只能算和花楼助兴的撩情香差不多,只要不常常吸食便无大碍。

怕就怕这玉颓山在打其他坏主意。

“听说姐姐和售云灯的分成是八二分,”奚将阑似笑非笑,“我为姐姐赚了如此多的灵石,不分我一杯羹说不过去吧?”

红尘:“……”

大概是玉颓山开价太高,爱财如命的红尘听到此话竟也没和他翻脸,思忖好一会拍案道:“成啊,分,分你一半。”

盛焦:“……”

柳长行:“……”

这小骗子,惯会赚钱。

奚将阑也没多说,他也想会一会玉颓山,微微一点头:“嗯,请仙君稍候,等会我就过去。”

红尘一喜,高高兴兴地走了。

奚将阑从盛焦小臂上拿起他脱下的花魁外袍随意披在身上,漫不经心朝外走去。

荀娘犹豫:“奚绝……”

奚将阑将琉璃球一抛,头也不回地道:“放心吧,那人神通广大,知晓我拿到奚明淮的记忆定然不会再揪着你不放。”

他一笑,意有所指:“就算要杀,也是来杀我才对。”

荀娘一愣。

奚将阑没多说,转身离开。

况且柳长行在此,除非大乘期亲至,才能真正要了荀娘性命。

四周全是“弃仙骨”的气息,奚将阑好不容易将“弃仙骨”的后症给熬过去,乍一吸入伪天衍——哪怕只是空中微弱的那几缕,体内经脉的渴求也跟着缓慢泛上来。

玉颓山来者不善,奚将阑摩挲着琉璃球,咬破牙齿上的毒丹强行积攒出一丝灵力正要往琉璃球里探,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盛焦跟上来了。

奚将阑这才意识到还有个更大的麻烦没解决。

盛焦在诸行斋从不与人说话交谈,若不是奚将阑成天带着他玩,他八成会和伏瞒一样存在感全无。

这么多年过去,盛焦身份、修为今非昔比,哪怕什么都不说依然存在感、压迫感十足,让人无法忽视。

奚将阑停下脚步,微微侧身,似乎在等盛焦。

盛焦神色冷漠,似乎还带着点不虞,沉着脸刚走上来,奚将阑突然拉开旁边空无一人的狭窄幽室,用力按住盛焦的肩膀往里一推。

两人挤进去,“砰”的将门关上。

这间幽室狭窄又背着光,视线所及一片昏暗。

奚将阑死死拽着盛焦的衣襟,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从唇缝里低低飘出来几个字。

“童子……指尖血?嗯?你再说一遍。”

盛焦凛如霜雪,在昏暗中漠然看他。

“盛无灼,说话。”奚将阑冷冷道,“说点我想听的。”

盛焦沉默好一会,说了句奚将阑最不想听的:“不要唤我盛无灼。”

奚将阑一愣,不知怎么突然耳根红透,被盛焦冰霜和桂香气息逼得腰肢一软,色厉内荏道:“盛……盛焦!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信。”盛焦将奚将阑散乱额前的一绺发撩到耳后,冷然道,“你真的要去见玉颓山?”

奚将阑冷笑:“对啊,人家为我点了这么多盏灯,我凭什么不去见?不像那个谁谁谁,吝啬的买个小灯还在那等着找零。”

那个谁谁谁:“……”

奚将阑一和他说话就来气,狠狠一咬牙,强行克制住骨髓中细细密密蔓延全身的痛苦,面如沉水掐诀就要朝着盛焦结印用“换明月”。

盛焦这个准大乘期让奚将阑莫名忌惮,还是要先封了他灵力,以免夜长梦多。

盛焦却打开他的手,淡淡道:“记忆。”

奚将阑浑身痛苦难耐,已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胡言乱语,生平第一次这么乖顺听话言而有信,二话不说将奚明淮的记忆递过去。

盛焦将球接过收起来,慢条斯理反手抓住奚将阑纤细的手腕。

奚将阑蹙眉:“干什么?”

盛焦墨黑眼眸沉沉盯着奚将阑苍白的脸,不知瞧出什么异样,突然像是改变主意似的,眼神一凛,指尖凝出灵力,瞬息凝成个缚心绫朝奚将阑小指缠去。

奚将阑瞳孔一缩,警惕道:“堂堂獬豸宗宗主难道言而无信吗?!别动,我要用“换明月”。”

“你用。”盛焦说。

奚将阑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那你不要反抗。”

盛焦却说:“我答应过不反抗吗?”

奚将阑惊骇看他。

盛焦公正端直,好似在獬豸宗断案,满脸皆是令人信服的清正坦荡,说出的却是近乎耍无赖的话。

——十分奚将阑。

“可你……”奚将阑真急了,“你答应我封你灵力,不就是默认不反抗吗,否则我怎会拿奚明淮记忆这么重要的东西去换?”

要是盛焦反抗,那还有交易的必要吗?!

盛焦冷淡道:“我没答应这个。”

奚将阑:“…………”

奚将阑气炸了:“盛焦!”

盛焦修为完全碾压他,垂着眸不顾奚将阑的炸毛,终于将一直想打的缚心绫缠在奚将阑纤细的小指上,死死缠了无数圈,彻底让两人神魂相连。

奚将阑:“……”

体内那好似万千虫子啃噬的痛苦不知怎么突然像是被一股流水似的灵力压制住——那是从缚心绫传过去的盛焦的灵力。

缚心绫缠好后,盛焦瞳孔冰冷,漠然道:“去吧。”

见那点了五万盏灯的玉仙君去吧。

奚将阑整个人都傻了。

从来只有奚将阑鬼话连篇、出尔反尔诈别人,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最正直的盛焦反将一军?!

盛焦眉眼凛冽冷寂,宛如雪山之巅常年森寒的冷石。

和奚将阑的恣肆纵情全然不同,盛焦哪怕在床笫间眉目也是一派寡情少欲,此等高岭之花,奚将阑从未想过提防他。

“盛无灼。”奚将阑嗓音都在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妄图让此人拾起君子的皮,喃喃道,“食言而肥,寡信轻诺,你所行之事对得起天衍学宫的栽培吗?你……还是君子吗你?”

盛焦安安静静和他对视,学着幻境中奚将阑的动作,伸手在奚将阑苍白唇珠上轻轻一按,语调冷然疏淡。

“不是。”

奚将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