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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将阑:“……”

奚将阑很是能屈能伸,一转身又是一条英雄好汉,熟练地撒娇撒痴。

“哥哥真是英明神武,修为堪称十三州第一人,你一出现,任何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今晚给哥哥暖床吧。”

盛焦眼瞳全是寒意。

奚将阑知道此事不好像之前那样好敷衍,眼珠转来转去,拼命思索着该怎么渡过难关。

盛焦注视着奚将阑的小指,看模样似乎想把他小拇指给撅了。

奚将阑眼眸一动。

盛焦熟稔地捕捉到奚将阑眸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知道此人又要打坏主意了,索性冷眼旁观,看他如何诓骗。

只是不知道为何,奚将阑脸色倏地一变,直接捂住唇直接吐出一口乌紫的血,好似浑身生机都被这口血给带得流失,小脸瞬间煞白下去。

哪怕早有准备,盛焦还是被这口灼眼的血给烫了一下,下意识扶住奚将阑。

奚将阑浑身发抖靠在盛焦身上,口中不住溢出毒血,他似乎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一口血呛住,当即咳了个死去活来撕心裂肺。

盛焦一愣,立刻将灵力源源不断灌入那干涸经脉中。

乐正鸩已火急火燎地奔过来,手指在奚将阑腕上一探,脸色瞬间变了。

奚将阑对外界的事已经一无所知,他眸子涣散像是沉浸在一场再也醒不来的美梦中,嗅着淡淡桂香,缓缓闭上眼眸。

“无尽期”每年都会毒发一回,奚将阑本来打算事情平息就将虞昙花炼成灵药,但是这短短几日发生事情太多,忙得他脚不着地,根本忘了自己还没吃虞昙花这回事。

纵使他想要将黑猫储物戒里的虞昙花拿出来吃却也根本来不及,只能任由自己坠入越来越黑的深渊中。

身体一直往下坠。

好似是个无底洞,耳畔无数纷杂的声音一点点被剥离,逐渐只剩下几个人在轻轻说话。

“灵级相纹最难招架,你若是一直不说相纹是什么,万一遭到反噬,我们也救不了你。”

“是什么?”

“雷声,我听到了两道雷声。”

“……是你害死了你爹娘,如果不是你,他们会惨死吗?”

“相纹!”

“你的相纹!到底是什么?!”

奚将阑听着耳畔的咆哮声,竟然有点想笑。

人人都在问他的相纹是什么,却从来没人问过他一句……

到底想不想要这个相纹。

天道恩赐、天衍青睐又有何用?

奚将阑从来不认为灵级相纹是一件多得意的事。

轰隆隆。

一道轻缓的雷声骤然破开那喋喋不休的嘶吼咆哮,将奚将阑浑浑噩噩的神智劈得倏地清明一瞬。

昏昏默默中,一只手轻轻将奚将阑拥在怀中。

奚将阑迷茫睁开涣散眸瞳。

盛焦缓缓俯下身,一股冷冽桂香逼近,好似蜻蜓点水般撬开他的唇,虞昙花的香味转瞬溢满唇间。

奚将阑下意识抵抗,呜咽着拼命摇头想要躲开。

盛焦扶住他的下巴,舌尖缓缓将一颗带着虞昙花香味的灵丹抵到他口中。

奚将阑死死咬住的牙被迫分开,强行将那颗灵丹吞入腹中,喉结轻轻一动。

虞昙花炼成的灵丹汇入体内,瞬间将经脉中那股灼烧剧痛压下去,奚将阑闷咳几声,额间汗水被一只手轻轻拂去。

他恹恹靠在软枕上,隐约感觉身下似乎在微微晃动,好像身处行舫中。

刚才强行给他喂药的盛焦已经离开。

奚将阑出了一身冷汗,浑身粘湿不适,他挣扎着爬起来,下意识掐诀清洗身体,但手指掐了半天诀,依然没有半分舒适感。

倏地,一个清洗诀打过来。

奚将阑身体和衣袍瞬间干爽如初,他松了一口气,怏怏地看向来人。

乐正鸩坐在床榻边握着奚将阑的手腕,边探边随口道:“你睡了一日一夜。”

奚将阑诧异:“啊?”

在行舫幽间中,乐正鸩也没有戴兜帽,冷峻的眉眼显得异常肃然。

他冷冷道:“奚绝,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相纹到底是被无尽期吞噬掩藏,还是真的没了?”

奚将阑刚醒来,脑子根本不够转,迷迷茫茫道:“啊?什么?”

“玉颓山身份不对。”乐正鸩近乎逼问地盯着奚将阑的眼眸,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怀疑他并非真实的人,而像你的无尽期一样,是一道灵识。”

奚将阑一呆:“什么灵识?”

乐正鸩直勾勾盯着奚将阑,一字一顿道:“自然是……”

相纹。

让尘的“窥天机”预知整个十三州只会有十三个灵级相纹,但第十三灵级相纹并未觉醒,若说真的和相纹有关,那就只有奚将阑一直瞒着的十二相纹了。

整个幽间一阵死寂。

奚将阑呼吸微弱,和乐正鸩对视许久,轻声呢喃道:“你怀疑……玉颓山是我的相纹?”

乐正鸩不做声。

奚将阑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手指死死拽着袖口。

“就当你想的那样吧。”

乐正鸩沉声道:“果真如此?”

“算是吧。”奚将阑低喃道,“我的相纹的确唤“玉颓山”,能够操控天衍为己所用。”

乐正鸩瞳孔剧缩。

在门外的盛焦却沉下脸来。

奚将阑无声叹息,伸手揉了揉眉心:“但这个相纹太难操控,总是妄图夺取我的身体,最终在我及冠那日化为人形,彻底脱离我的控制。”

乐正鸩直直盯着奚将阑。

奚将阑满脸认真和苦涩,好似煞有其事。

没一会,酆聿敲门幽幽走进来,面如菜色:“别问了,盛焦说,首先排除玉颓山是奚绝相纹的这个可能。”

乐正鸩:“……”

奚将阑:“……”

乐正鸩顿时回过味来,怒气冲冲地伸手就要揍人。

奚将阑直接躺尸,死猪不怕开水烫:“别打我啊,我大病初愈可遭不住你的巴掌,打坏了我,我回去就找婉夫人诉苦,到时候看咱俩谁吃亏。”

乐正鸩:“……”

乐正鸩咬牙切齿道:“你嘴里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一句真话?!”

奚将阑翻了个身,用倔强的背影回答这个问题。

乐正鸩气得拂袖而去,离老远都能听到他在和酆聿骂骂咧咧。

幽间再次恢复安静。

奚将阑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处,满意地点点头。

行舫的雅间,轩敞开阔,看来行舫玉令并不是盛焦那个吝啬鬼买的。

想到这里,奚将阑突然一愣,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唇,思绪乱飞。

盛焦看到“望镂骨”的记忆了吗,他会不会相信温孤白是罪魁祸首?

天衍珠那五十颗珠子有没有变化?

奚将阑刚醒来就被一堆问题闹得头痛欲裂,想再睡个回笼觉。

但一翻身就见盛焦不知何时站在床幔边,高大身形好似巍峨冷山,居高临下看着他。

奚将阑吓得差点蹦起来,心口一阵剧烈悸动,惊得他捂着心脏喘了几声,病恹恹道:“盛宗主,你想吓死我吗?”

盛焦坐在床沿,冰冷眸瞳漠然注视奚将阑苍白的脸,轻轻启唇。

“算账。”

奚将阑一愣。

算账,什么帐?

坐个行舫买雅间,难道还要和盛宗主平摊费用吗?

太抠了也。

视线扫到小指上红得几欲滴血的缚心绫,奚将阑睡得迷迷瞪瞪的脑子终于清明,这才意识到……

盛焦是打算找他算“设计他和玉颓山打架”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