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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聿闻言顿时炸毛:“我的天级相纹!天级!二十岁结婴已是天赋异禀逸群之才!你打听打听去,整个十三州哪有人比得上我?!”

“和那些蠢材相比有什么得意的?”奚将阑嬉皮笑脸,“酆二十,你和我奚十七比啊。”

酆二十气得追着他打。

奚将阑哈哈大笑。

哪里都能输,就是嘴不能输。

没一会,乐正鸩将自己年少时做的未来得及穿就蹿个儿的新法衣拿来,随手丢给奚将阑:“来,奚十七,我小时候的衣服,你穿上应该正好。”

奚十七:“……”

奚将阑脸色绿油油地捧着衣服去内室换了。

等到了无人地方,黑猫猛地从他后颈钻出来,急急道:“你拿到“引画绕”了?!”

奚将阑将湿哒哒的衣物脱下来,随口道:“嗯。”

黑猫急得打转:“婉夫人真的能将我‘解’了?她是不是要杀了我啊?!“引画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用它入药?”

奚将阑认认真真穿衣服,不搭理它。

黑猫都要哭出来了:“奚将阑!将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当年我没想吃你相纹,是你自己主动和我做交易让我毁的。这几年可从未想过要害你,还救了你好几次性命呢,你不能如此无情!”

听黑猫喋喋不休地哭诉,奚将阑莫名有种自己是欺骗感情的负心汉的错觉。

“你不是喜欢听猫叫吗?”黑猫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忍辱负重地说,“喵喵,喵喵喵!”

奚将阑:“……”

奚将阑没忍住笑出来,伸手将黑猫抱在怀里揉了揉,笑眯眯道:“我都说了喜欢猫,怎么会让你死呢?”

黑猫抽了抽鼻子,哽咽道:“真的?”

这小骗子的话它一句都不敢信。

奚将阑温柔地说:“当然是骗你的。”

黑猫:“……”

黑猫顿时炸毛,张牙舞爪地伸爪子挠他:“我杀了你!”

奚将阑哈哈大笑。

乐正鸩不耐烦地敲了敲门:“好了吗?”

黑猫吓得立刻钻回奚将阑后颈,不敢冒头。

奚将阑将衣服穿好后走出来,乐正鸩上下打量着他,嫌弃地一抬手将奚将阑的耳饰摘下来。

“你那耳饰不显坠得慌吗,而且和我衣裳也不搭。”

奚将阑吓了一跳,赶忙就要扑过来抢:“给我!”

“你着什么急?”乐正鸩将手高抬,看这小矮子蹦着去够,没忍住笑出来,挑眉道,“这难道是什么重要物件,你离了就不能活啊?”

奚将阑满脑门冷汗:“哥、哥哥,还给我吧,这是……”

两人正争抢着,门口正在啃灵丹吃的酆聿优哉游哉接口道:“……那可是盛宗主送他的定情信物,他哪舍得摘啊?”

酆聿是在拿奚将阑之前的谎话故意呛他,没想到小骗子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背对着他还在踮着脚尖够乐正鸩手中的耳饰。

奚将阑眼圈微红,难过得真情实意,连唇都在微微发抖:“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

说盛焦送他的生辰礼物,乐正鸩肯定更不会还他。

还是打感情牌好了。

只是没想到这话说出口,乐正鸩却愣住了。

奚将阑还在努力去夺耳饰:“哥!哥哥!”

乐正鸩神色莫名沉了下来,直勾勾盯着奚将阑的眼睛,好半天才低声道:“绝儿……”

奚将阑茫然:“啊?”

乐正鸩眸子阴沉,几乎咬着牙道:“你的耳朵……”

奚将阑眼眸倏地睁大。

他这话哪里露出破绽了?

还是说乐正鸩也和盛焦一样,已经能熟练甄别他的谎言了?

就在奚将阑满心凌乱时,余光一扫终于看到站在门口满脸愕然的酆聿,猛地一呆。

——酆聿看起来在那站了挺久。

酆聿手中松子哗啦啦撒了一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呢喃道:“你听不到?”

奚将阑:“……”

完了。

***

让家所居之地名唤姑射幽谷,钟灵毓秀,三方背靠青山,只有一条河流蜿蜒蔓延至入口。

盛焦并未坐船,踩在一块被雷劈毁的榕木上顺流而下,黑袍猎猎。

片刻便至。

还未进谷,河岸边的一处水榭亭台中已有一人等候许久。

盛焦足尖一点,悄无声息上岸,缓步走向亭台中。

水榭边万壑争流,清凌凌穿过长满苔藓的鹅卵石,雪白瀑布于山间悬挂,落水处好似织成一道雪白衣袍,悄无声息同端坐亭台中的白衣男人交缠。

让尘长发半束,一袭素色白衣孤身坐于亭台,微微垂眸用炎热火石烹茶。

盛焦来得正好,水刚烧开,雪白烟霭蒸腾而上,让尘神清骨秀的面容半遮半掩。

瀑布带来的水雾从他周身而过,好似骤然慢下来,世间万物皆会为他停留。

盛焦面无表情走到让尘对面坐下。

让尘微微抬眸,俊秀脸庞露出个淡笑。

“听玉度说,你刚从南境回来?”

和横玉度的温润不同,让尘宛如去修了佛,浑身皆是看破红尘的萧然尘外。

他六尘不染,眸光温柔却空泛,世间万物对他而言不过一眼春秋拂眼过。

盛焦垂眸看茶,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在天衍学宫时两人一个修了闭口禅、一个是锯嘴葫芦,单独相处时,能好几天都不发出丝毫声音,诡异得要命。

除了小奚绝能和他们俩聊到一起去,其他人都不爱同他们单独相处。

让尘闭口禅破后也不再继续修炼,撩着雪白宽袖为盛焦斟茶,淡淡道:“奚家之事,可寻到罪魁祸首了?”

盛焦并不回答,催动灵力发出冰冷声音。

“六年前,你同奚绝说了什么?”

让尘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道:“说了天机。”

盛焦冷冷看他。

让尘像是没注意到他全是杀意的眼神,轻轻道:“无灼,你记得不述的鬼刀吗?”

盛焦不想和他说酆不述,只想说奚将阑。

让尘却自顾自地道:“当时不述刚得到那把凶刃,欢天喜地拿到九思苑给我们看。”

酆聿是个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直性子,第一次得到自己的本命兵刃,高兴得那几日直接抱着鬼刀睡觉。

好不容易等到天衍学宫开学,半大少年藏不住虚荣心,当即抱着鬼刀颠颠向其他人炫耀。

“看!我爹给我寻的,说是十三州最凶的凶刃呢……阿绝!别瞎摸,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几个少年都没有本命兵刃,全都涌上来惊奇地转着圈地看。

柳长行羡慕不已:“真是一把好刀啊,这里面是有厉鬼吗?”

酆聿眉头都扬起来了:“是啊,据说凶悍无比,哈!我之后肯定能彻底降服它,让它为我所用!”

奚绝也眼巴巴地看,听到酆聿在那吹,笑嘻嘻地说:“我以后也要找一把很凶的剑,到时候咱们对砍,看谁的凶!”

酆聿哼道:“那必然是我的!”

少年们叽叽喳喳,高兴得畅享未来。

让尘本来也在旁边看,但视线刚一落在酆聿身上,突然愣了一下。

在未拿到这把鬼刀之前,酆聿身上皆是幽蓝鬼火似的气息,但此时高高兴兴抱着鬼刀眉飞色舞的酆聿……

竟然浑身皆是象征不详的血红。

那股灼眼的红色还在从鬼刀上不断往酆聿经脉中钻,酆聿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在一阵欢笑声中,竟然瞬间化为满脸惨白七窍流血,被厉鬼反噬的狰狞死状。

让尘惊得连连后退。

再次定睛看去,酆聿依然高高兴兴地抱着鬼刀,脸色并无任何变化。

让尘心口狂跳,转瞬出了一身冷汗——他眸中天衍金纹微转,是“窥天机”不受他控制在本能运转。

酆聿还在和柳长行勾肩搭背,设想彻底降服鬼刀后的美梦。

让尘当时才刚修炼闭口禅没多久,轻轻启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噎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窥天机”的奇妙,却浑身冷汗失魂荡魄。

正在开开心心和酆聿说话的小奚绝突然偏头看了一眼让尘,手胡乱摸了摸耳朵,满脸迷茫。

“……什么?”

让尘额头全是汗水,“窥天机”第一次运转让他经脉灵力悉数抽干,勉强稳住一会却再也忍不住,猛地跌倒。

众人急忙围上去扶他。

“让尘?!”

等到让尘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他下意识要去找酆聿,却听横玉度笑得眸子都弯了,和他说热闹。

“酆聿正在追杀奚绝呢。”

让尘疑惑,打了个手势:“什么?”

“前几日你昏睡着,奚绝手欠,说是要拿酆聿的鬼刀瞻仰瞻仰,不知道怎么弄的突然就把那凶刀给折断了,里面厉鬼当场魂飞魄散。”

横玉度干咳一声,却还是忍不住笑:“现在酆聿正在四处追杀奚绝呢。”

让尘一愣。

鬼刀……

断了?

这时,酆聿拎着那柄断刀气势汹汹破门而入,咆哮道:“奚绝呢?!那狗东西在不在这里?!”

横玉度笑着说:“不在。”

酆聿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边跑边骂骂咧咧道:“肯定在盛焦那!啊啊啊我杀了你!呜呜还我鬼刀——!”

呜呜嗷嗷地远走了。

让尘做梦般注视酆聿离去的背影。

——三日前他在酆聿身上看到的狰狞血红已然消失不见,再次变回幽蓝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