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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他时日无多?

周一旋说到这里,没经历过多少的宋羽河明显愣在原地,眼睛里也情不自禁地浮现一抹同情和动摇。

他小声说:“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周一旋之前每每见到那些怜悯同情、好像和自己说句话都是施舍的目光,就恶心得做吐,但这个眼神放在宋羽河身上,却隐约让他感觉到一丝希望。

他见有用,急忙说:“对,你将这个自爆按钮解除掉,我……我去星警局自首。”

周氏的家世虽然不如宋关行,但从星警局捞个人出来却是轻而易举。

周一旋权衡利弊,觉得自己此时先服个软活命再说,等他逃脱了这个疯子之后……

周一旋还在畅享该怎么报复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见宋羽河还保持着他的同情,轻声说:“可是不行,这个按钮不能拿下来啊。”

周一旋陡然呆了,惊悚地看着他。

他在故意耍自己吗?!

就在这时,茶水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一旋如蒙大赦,立刻大声道:“救……”

他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宋羽河轻轻打了个响指,那红色按钮竟然发出滴滴的声音,就像是……在倒计时一样。

周一旋脸色煞白,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我们小点声音。”宋羽河压低了声音,同情地说,“你再和我说说绝症的事?你得了绝症和让仿生人自爆有什么关联吗?还是说只要你给仿生人植入了自爆程序,你的病就会好啊?”

周一旋:“……”

他……

真的是正常人吗?

周一旋的心不住地往下坠。

很快,有人重重拍了拍茶水间的门,门把手也被人拧了两下,但宋羽河进来时已经反锁,没人能进得来。

宋羽河被那个声音吵得皱起眉头,回头看了过去。

“羽河!”外面的人见打不开门,大声说,“羽河你在里面吗?!”

是宋关行的声音。

宋羽河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在做坏事,不能随便让人冲进来,只好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周一旋听到那“滴滴”的催命声不自觉地泛起恐惧,他知道如果没人发现,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见宋羽河还在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像是躲猫猫一样,眼睛里全是被人抓包的惊慌,他微微一咬牙,狠下心来大声喊出声。

“救命——”

宋关行一惊,本能觉得不对,立刻让人打开门。

只是宋羽河大概是早有准备,将机械锁上的密钥直接篡改,就算用了源代码的密钥都打不开,机械大楼的门锁又全都是特制的,强行破开可能需要耗费点时间。

就在宋关行急得团团转时,「他」站在一旁,彬彬有礼地说:“需要我帮忙吗?”

宋关行:“……”

开锁你也会?

宋关行怕宋羽河出事,立刻点头。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在机械电子锁上点了一下,两秒后,门“咔哒”一声,直接开了。

宋关行:“……”

绝。

宋关行直接冲进茶水间,见到宋羽河坐在地上惊慌地看着他,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送下来,就被周一旋手腕上那个熟悉的自爆装置给惊住了。

“羽河……”

宋羽河刚才对周一旋游刃有余,但宋关行一进来,他本能慌了,从地上爬起来讷讷道:“我……我。”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宋关行冲进来,是来阻止他的吗?

为什么要阻止他?

明明是周一旋先来害他的仿生人,为什么他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一旋浑身冷汗都将衣服浸湿了,头一回见到宋关行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浑身虚脱地艰难开口:“他……他要杀我……”

但宋关行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小心翼翼朝着宋羽河伸出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羽河,过来,那里危险。”

周一旋:“……”

危险的是他这个疯子才对!

宋羽河本来身体紧绷,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根本没想到宋关行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整个人呆在原地,茫然看着他。

他……

没怪自己吗?

宋关行见宋羽河没排斥,又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张开了另外一只手,轻声说:“羽河,来。”

宋羽河迷茫看了他好久,也许是宋关行的声音太过温柔,让他心里不可控制地浮现一股委屈来。

那股酸涩的感觉逼得他眼眶通红,迷茫中有种找到家的感觉。

宋关行隐约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羽河在莫芬芬那种没有法律的地方活了这么久,法律常识和道德底线自然极低,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弄死周一旋已经算是聪明了。

能晓得报复固然不错,这样就不会任人随便欺辱,但这是在莫芬芬那种没有法律界限的地方才行得通的法则。

在伏恩里乃至星系其他地方,法律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

宋关行不想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乖巧的弟弟误入歧途。

但是他也知道,宋羽河依然对自己很排斥,自己这个举动指不定会刺激到他,所以根本不敢像薄峤那样在宋羽河应激时大大咧咧地冲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强行帮助他脱离那痛苦的苦海。

宋关行想到这里,心尖也微微发酸。

是他来得太晚,才会将宋羽河越推越远。

宋关行眼眶微红,朝着宋羽河抬起的手也不自信地缓缓往下垂。

但他的双手还没落下,光芒洒在房间里隐约露出的细小粉尘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似的,猛地一动。

站在阴影中的宋羽河突然快步朝着他跑了过来。

宋关行眼瞳微微一缩。

宋羽河奔到阳光中,像是一只轻快的蝴蝶,带着阳光似乎都产生了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波动,而后乳燕还巢似的扑到宋关行的怀里。

一如他小时候那样从玫瑰花园一路小跑到哥哥身边。

宋羽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憋屈许久终于能找到依靠似的,双手抱住宋关行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怀里,闷声说:“我没有要做坏事。”

宋关行已经僵在原地,微抬的双手一动不动,神色茫然又惊愕。

“是他要弄坏我的仿生人。”

宋羽河怕他不信,手死死抓着宋关行腰身上的衣服,本来是在陈述事实,但说着说着,那股顶在心口根本不受他控制的委屈像是终于炸开似的,瞬间弥漫在他四肢百骸。

他告个状,竟然硬生生把自己给说哭了。

“是他要欺负我……”总是说着自己从来不哭的宋羽河再次收紧双手,紧抱着宋关行,轻声哽咽着,“我没错,是他……”

“他们都想欺负我,我只是害怕。”

他没有想故意害人。

他只是被欺负怕了。

宋关行呆愣许久,微抬的双手像是终于有了知觉,像是关节生了锈的仿生人一样,剧烈颤抖着一点点往中间合拢。

最后,他终于回抱住了宋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