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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星河都吓呆了,他本来以为自家师尊偷偷潜入了敌方大本营,打得是出其不意的套路,没想到才刚进城,沈顾容就将自己的到来宣扬的整个咸州人尽皆知。

虞星河拼命朝沈顾容招手:“师尊!师尊啊!”

沈顾容轻飘飘放完狠话,坐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交叠着双腿,似笑非笑地看着虞星河,道:“怎么?”

虞星河都要哭了:“您就这么大张旗鼓?不怕他们……”

他话还没说完,咸州城的魔修已经纵身跃向城墙,手持弯刀魔息仿佛弥漫四周的烟雾,悉数朝着沈顾容笼罩而来。

沈顾容只是坐在那,手中林下春都没有出鞘,只是屈指一弹,大乘期的威压再次如同波浪般涌向四周,排山倒海似的直接将脚尖还未落到城墙上的魔修生生拍了下去。

虞星河离沈顾容最近,只感觉一阵微风轻拂了过去,然后那气势汹汹的魔修全都像是撞到了空气中看不见的墙壁一般,砰砰几声狠狠落到地上,溅起了遮天蔽日的尘烟。

烟雾散去后,魔修倒在龟裂的坑洞中生死不知。

沈顾容半步都没动,灵力裹挟着剑意如同拍苍蝇一般,将来袭的魔修悉数拍到城墙之下。

虞星河呆若木鸡,傻傻地说完刚才没说完的话。

“……偷袭吗?”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修为压制上,偷袭这一举动简直像孩子在剑修面前舞剑般可笑。

“徒儿。”沈顾容偏头看着虞星河,叹息道,“你怎么长成了这副模样啊?”

虞星河还以为沈顾容是在怪他白操心,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抽噎了一声,掩面跑开:“星河给师尊丢人了!”

沈顾容:“……”

这傻子……

明明在京世录中并不是这副没出息的德行啊。

在百年中,被封印了百年的京世录头一次有了反应时,沈顾容正在离人峰玉絮山闭关。

他不知闭关了多久,神智还未完全恢复,呆呆地盯着手中发光的竹篪许久,足足愣了半天才骤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京世录有了反应。

先生转世了。

自那之后,沈顾容几乎像是疯了一样,用无数分神下山,开始走遍三界去寻找那个降生的孩子。

他的每一道分神宛如傀儡木偶,木然地行走在三界中,在搜寻着酷似先生的转世。

他找了足足有六年,其中一道分神终于浑浑噩噩地看到了被架在火堆上的孩子。

那双……极其像先生的眼睛。

以及京世录见到主人后不住地颤动。

沈顾容等了百年,日夜不休地寻了六年,终于在看不到终年的荒芜之路窥到了一丝希望。

只是那希望,在林束和的一句“他神魂之上有疫鬼之毒,恐怕活不了太久”戛然而止。

光,骤然黯淡了下来。

当天,沈顾容抱着牧谪在泛绛居枯坐了一整日,之后,他宣称闭关,实则独自一人打开了京世录。

在打开京世录的一瞬间,天道降下一道天雷,沈顾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吸入了芥子空间一般,神魂扭曲重组了不知道多少次。

再次醒来时,已是和世外一模一样的虚拟世界——或者是说,属于京世录的未来。

沈顾容在京世录中肆意将自己百年的愧疚化作溺爱,悉数交付先生转世的牧谪,无数灵药灵丹流水似的在牧谪的体内冲刷而过,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可最后,沈顾容失败了。

牧谪被疫鬼夺舍,错手杀死离索,最后他不得已不惜重伤才将牧谪体内的疫鬼杀死而没有伤到牧谪半分。

只是等沈顾容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被关在了离人峰玉絮山,他这百年来的闭关之所。

锁链将重伤的他死死困在巨大的法阵中,沈顾容双眸发红,挣扎着想要逃脱,却只是将手腕勒出一道道血痕,顺着锁链往下滴着艳红的鲜血。

南殃君来看他时,他已经将自己折腾得不成人形,已经生了心魔的眸子死死盯着离南殃,仿佛要将他吞入腹中。

离南殃愣了一下,才矮下身,抬手抚摸他的脸:“十一……”

沈顾容狠狠地一口妖主他的手腕,死死用力,眸子赤红地瞪着他。

离南殃一动不动,任由他咬,他眸子无情无感,全是漠然:“他不值得。”

沈顾容死死咬着,两行泪猝不及防落下来,不知过了许久,他也许是清醒了,也许是知道就算再疯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轻轻松开口。

他怔然问:“他不值得,谁值得?”

离南殃漠然。

沈顾容嗤笑一声,哑声声音问:“你吗?南殃君?”

南殃君冷然看着他:“十一,你生了心魔。”

沈顾容冷冷道:“心魔依然是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清楚?”南殃君眉头终于蹙了起来,他沉声道,“你所说的清楚,就是百年如一日地用那种虎狼之药,不知疼似的作践自己?还是为了一个转世之人,不惜彻底毁了自己?”

沈顾容眸中全是恨意:“他不是转世,他是先生。”

南殃君沉默许久,才道:“十一,他已不是你的先生。”

“你胡说!”沈顾容再次挣扎着想要扑上去杀了他,他仿佛被触到了什么逆鳞,全然不顾再次崩出血的双手,一边挣扎一边撕心裂肺道,“你在胡说!他就是先生!他和先生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的!”

南殃君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转世之人会失去所有记忆、情感,他就算长得再像,也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

“胡说,胡说!”沈顾容像是疯了似的,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

他不能相信,自己等了一百年等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牧谪和他的先生长得这般像。

他一定是先生啊。

若牧谪不是先生……

沈顾容色厉内荏地挣扎了半天,突然就哽咽着哭了出来,他喃喃道:“如果他不是先生,那我这一百年来……算什么?”

一场笑话吗?

他等了一百年,将先生转世之人当成唯一的希望,而现在南殃君却告诉他,牧谪不是先生。

他这一百年的等待毫无意义。

沈顾容险些再次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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