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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一说,南乙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感觉有些好笑。

感觉是秦一隅会做的事。

于是他真的笑了一下。

祁默有些惊讶,透过后视镜盯了几秒,忽然说:“感觉你这次有点儿不一样。”

南乙挑了下眉,“是吗?”

这次倒不是糊弄的话术,是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变化。

“是啊。”祁默声音里带了些笑意,“说不上来,感觉……活泛了不少。”

那我之前得是有多死气沉沉啊。南乙想。

风呼呼往车窗里钻,吹得他睁不开眼。一路上都有隐隐约约的花香,一阵阵往上翻,快到了他才想起来,是胸口的花儿在作祟。

赶巧工作日不堵,没多久他们就到了。找了个盲区把车一停,两人一头扎进人堆儿里,穿过一个大市场,来到祁默租的小区,地下室第二层,和之前南乙租的排练室很像。

刚进去没多久,南乙通知的人就来了。

“这就是我说的,薛愉的爸爸妈妈。”南乙领着两人往里走,地下室的主灯一寸寸落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两张饱经风霜的脸。

“薛叔叔,张阿姨。”

祁默摘下帽子,礼貌地同他们打了招呼。

受害者之间无需太多介绍,相似的经历让他们能闻到彼此身上伤痛的气味,一个对视就认得出是同类。

祁默打开电脑,简单地将目前得到的一些信息说了一遍,然后点开一张照片,“这是张子杰,是我们目前的突破口。他是陈韫的跟班,在一间修车行工作,不过现在车行已经关店很久了,南乙找了人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不敢开张。这个人好赌,之前网赌,后来去澳门待了两个月,身上背了至少六十万的债,大部分是高利贷,前段时间跑去深圳避风头,前天回来了,大概率是想找陈韫帮忙。”

他看了看夫妻俩,话锋突然一转,“听小乙说您二位年轻时是在话剧社认识的。”

“嗯,我们是校友,在话剧社结缘,后来就走到一起了。”薛父道。

祁默点了点头:“我们需要动用媒体的力量……”

“没有用的。”张阿姨眉头紧蹙,“我们之前找过媒体,他们一听说蒋家的情况都不敢帮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的自媒体,他发了,很快就被平台屏蔽了。小乙说之前陈家的状况也一样,媒体得罪不起。”

祁默和南乙耐心地听她说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南乙开口:“他的意思是,假的媒体。”

薛父不解:“假的?”

祁默续道:“没错,张子杰现在最多是找陈韫借钱,不逼上绝路,他不会轻易打破和陈韫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得推他一把。”

南乙展开一个计划表,抬眼,告诉他们:“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假的追债方,还有一个假的媒体,激一激他。”

薛愉父母离开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但地下室始终漆黑一片,时间的感知变得很模糊。

南乙盯着祁默手机上挂着的白色小狗,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但祁默察觉到了,他抬头,笑了笑,唇角的痣被灯一照,很显眼。

“他最近还是老样子,护工阿姨总说他手指头动了,但医生说没有反应,怀疑是她眼睛不好,看错了。”

南乙也笑了:“那不是和我一样?”

隔着一张桌子,祁默定定地盯着他,顿了几秒才开口:“南乙,你觉得能成吗?”

南乙倒是很定,“怎么不能?我想了很多种方法,每天都在想,这一种不行,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我现在一脚迈进这个圈子,有了曝光,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不在乎。”

“那比赛呢?”祁默望着他受伤的眼睛,他知道这和陈韫脱不了关系,“你不怕他在背后做手脚,让你们淘汰出局?比到现在积攒的人气和热度,还不够玉石俱焚,不是吗?”

南乙坐在椅子上,指尖玩着桌面上的一滴水珠,指腹贴上去,表面张力的作用下,水滴和指纹相互拉扯。

“我就怕他不下手。”

楼上有动静,吊灯摇晃,他被眼罩遮蔽的半张脸陷入黑暗,另外半张又在光明中,忽明忽暗。

“他如果能让我们出局,早就动手了,到现在为止也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做手脚,说明他这个太子爷就是虚衔。”

“但这个比赛本来就是资本博弈,你别忘了,之前无序角落的厂牌已经被诚弘收购了,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秦一隅又进了你的乐队,他们不会放过你们,迟早会让诚弘下手。”

南乙点头,“对啊,我就是在等。”

祁默皱了皱眉:“等?”

“等资本博弈,等另一个玩家下场。”他玩够了,随手抹掉桌上的水珠,看向祁默,“等他把恒刻当做他手里的底牌和棋子。”

他?

祁默望着南乙,神色忽然一变,脑中闪过一个人,当初南乙托他调查过。

他立刻明白了南乙计划之外的计划。

只是还有一点,他不确定。

“那秦一隅呢?”他问南乙。

起初,他刚知道南乙一直在找这个人的时候,还特意查过,了解了对方曾经的人气,和一直以来腥风血雨的体质,还以为他是需要这样一颗棋子,这对南乙而言再正常不过。

但现在看,南乙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他找这个人,真的只是单纯想找到他,和他一起组乐队。

可是秦一隅无疑是最值得他利用的人。

“他不在这张网里面吗?”

一直运筹帷幄的南乙表情忽然变了变,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跟这一切都没关系。”南乙低声说,“他不能参与进来。”

祁默是很有分寸感的人,看透不说透,“好吧,你小心一点。”

从那间地下室离开之后,南乙反复思考着祁默的话。

他的确应该小心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秦一隅的糖衣炮弹轰得飘飘然。

可他的确无法拒绝秦一隅的任何要求。

假如有一天被秦一隅发现,知晓这些,他恐怕会非常惊讶,甚至害怕?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非比寻常,自己每天亲吻的人看起来单纯,其实背地里是个精于算计的报复狂。

这跟恐怖故事也没区别吧。

不,还是偏执狂。偏执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程度。

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说出来啊,告诉他你是怎么找他的,他那么讨厌被人跟踪调查,说不定立刻就打消和你当炮友的念头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这样没错。

他低下头,嗅到那朵粉色玫瑰的香气,发觉自己似乎总在做一些蠢事。

就像他明知道该丢掉这朵花,却还是留下了。

送花的人一无所知,结束完排练,和严霁、阿迅他们定好大致的和弦框架后,回到宿舍休息。时间很晚了,看了一眼和瑞士时间,他决定趁南乙不在给周淮打电话。

周淮没接,特地回了个视频电话。

“你小子故意的吧?”秦一隅躺在床上,手托着下巴,“想在我面前秀恩爱啊?”

“秀你大爷。”周淮把镜头翻转过来,对着芝士火锅一顿拍。

“白人饭可馋不到我,我现在只想跑出去吃涮羊肉。”

“你快别说了,我也想吃。”镜头一转,周淮的脸重新出现,“找我干嘛?有屁快放!”

秦一隅一反常态地没贫嘴,开门见山:“我之前有个箱子,里面装的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些东西,搁你那儿了,你什么时候回?给我拿过来呗。”

“那么大一箱子你让我给你弄过去?你多大面儿啊!”

秦一隅啧了一声,“那你拆了,里面有本《人类群星闪耀时》,你给我捎过来吧,里面可夹了东西啊,千万别弄掉了。”

“等我回国吧。”周淮应下了,吃了一大口裹着奶酪的面包,整张脸皱作一团,“你怎么样啊,跟贝斯手大帅哥相处得还不错吧!”

“我警告你别一口一个大帅哥,你什么身份啊就乱叫,人有名字。”

正说着,另一个声音出现,“贝斯手?很帅吗?我想看看长什么样。”

镜头一偏,原来是周淮的小男友,长得白白净净,挺秀气。

“有照片儿,我给你找找。”周淮切了出去,秦一隅只能听声儿。

他男朋友能不帅吗。秦一隅嘚瑟得不行,但又答应了南乙不说,只能忍着。

果不其然,他听见那个小男友惊呼:“真的好好看啊,像模特!不过这个脸……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难不成你见过?”

镜头里,周淮贱兮兮的笑脸又一次出现,“不会是在软件上刷到过吧。”

秦一隅正要发火,没想到那个小男友先否认了:“不是!我就感觉刚刚还看到过……”

刚刚?

怎么可能?这会儿南乙应该刚从医院回来才对。

“我想起来了!手机借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