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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是看透了,这俩个是非不分的人,还是选择了曹云霞,那她这个老太婆何必还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人?

许小华道了声:“谢谢奶奶!”

老太太把孙女搂进怀里,轻轻喟叹一声道:“是你伯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和爸爸,让你那么小年纪,受了这么多的苦,奶奶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不好受,她曹云霞怎么就忍得下心来?”

又和秦羽道:“这事,你也别瞒着九思,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们夫妻俩敢做得出来,就不要怕人说,许怀安护着他的妻女,就不要怕他自个的亲弟弟怨怼。”

秦羽没想到婆婆这样护着小花花,一时又感动又难过,“妈,是我们让你为难了,这是我们和大嫂的事,您是九思和我的妈妈,也是大哥的妈妈,您做您的,不用管我们。”

沈凤仪却不认同,“话是这样说没错,那先前,曹云霞那样欺负小花花,你怎么忍着?还不是想的家和万事兴,不想抹了怀安的脸面,不想坏了怀安和九思的兄弟情分?你顾及到了手足之情,她曹云霞但凡念及过一点,也不会对小花花下这样的狠手。”

老太太的脑子很清明,漠然地道:“她曹云霞做在前面,就不要怕我们做在后面。”

先前呦呦私自把小花花带到东门大街上,以至于小花花走丢了,秦羽都想着,呦呦也不过是个孩子,没有和曹云霞计较,曹云霞竟然还有脸来害小花花。

这样毒的女人,她光是想到,都觉得不寒而栗。

又和小儿媳道:“如果你大哥不和她离婚,这个儿子,我也不要了。”又叹了一口气道:“就是离婚,这个女人也是他招进门来的,他欠你和九思一辈子,欠小花花一辈子。”

老太太现在回过味来,她就是对曹云霞太好了,让这个女人以为,自己可以在许家为所欲为。就是呦呦,她也不会认了,她心疼这个女人的孩子,谁心疼她的孙女儿?

友谊医院里,曹云霞缓缓醒过来,发现外头天已经黑了,自己好像在病房里,床边坐着的呦呦像是正在发呆,一脸憔悴,眼眶红红的。

曹云霞轻轻喊了声:“呦呦。”

许呦呦愣了一下,抬头一看,见母亲醒了,忙道:“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曹云霞摇摇头,让女儿给她倒一杯水,才问她:“我怎么到医院来了?”

许呦呦低声道:“你当时可能情绪过于波动,晕倒了。”说到这里,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妈,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医生说你怀孕了,大概有一个半月了。”

曹云霞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那孩子还好吗?”

“妈,才半个月呢!”

曹云霞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又怀上孩子了,轻声道:“呦呦,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许呦呦就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意思,确实及时,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她想,爸爸大概率是要和妈妈离婚的,可是现在妈妈怀孕了。

爸爸素来心肠最软,她和妈妈好好说说,爸爸大概还是不会就这么抛弃妈妈的。

曹云霞环顾了下病房,没有看到许怀安,还有些不安,“呦呦,你爸呢?”

“去食堂打饭了。”许呦呦望了望妈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道:“妈妈,你干嘛要做这些呢?妹妹当年那么小。”

曹云霞捏着水杯,冷冷地道:“她是我们母女俩的克星。”

许呦呦无奈地道:“妈,她当年只有五岁,你应该明白,这怪不得她的,先前弟弟月份那么大,流掉的时候,可能让你伤了身体,这和小花花没关……”

许呦呦正说着,就见妈妈忽然脸色铁青,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许呦呦心里一跳,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那个弟弟的事,爸爸根本不知道。那也不是爸爸的孩子,是她生父的孩子。

低声道:“妈,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你现在身体要紧。”

曹云霞没有理会女儿,默默地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递了过去,“医生有说,我这一胎要注意什么吗?”

许呦呦木木地道:“要多休息,注意饮食,避免情绪波动,还说你是高龄产妇,孕早期尽量多卧床。”

“呦呦,我睡一会,你爸爸来了,你再喊我。”

“好!”

许呦呦怔怔地望着妈妈,她到现在也不能理解,这些事真得是她的妈妈做的,在她心里,她妈妈是一个很好的妈妈。她亲爸把她们母女俩抛弃,妈妈也没有扔下她这个拖油瓶,在到许家之前,她们的日子真的很苦。

她妈妈本来是家里的幺女,三十年代末考入了川省化工学院的农产品制造科,入校不久就被一位多才多艺的男教师追求,大二那年,俩人偷尝禁果,有了她,于是俩人就匆忙结婚。

她五岁那年,妈妈又怀上了一个孩子,她当时已经有记忆了,经常摸着妈妈的肚子问,“你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她爸总笑呵呵地说,肯定是弟弟。

但是那个孩子还没有生下来,爸爸老家的亲友就找了过来,并带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和俩个孩子。

那个时候,妈妈才得知,原来她的爸爸早就在老家结过婚,并且还有一群孩子。他和妈妈结婚以后,因为开销越来越大,寄给老家的钱就越发捉襟见肘,老家那边的妻子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就带着俩个大些的孩子来找爸爸。

爸爸的原配妻子,看到爸爸和她们母女俩一起生活,非常气愤,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哐哐”地砸了个遍,最后犹不解气,闹到了学校领导那里。

那时候虽然还是民国时期,但是对教师的师德师风看得看重,爸爸抛弃槽糠之妻的事情,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女教授给那个原配妻子出头,说要把爸爸这样的败类赶出学校。

不到一个月,爸爸就被辞退了,说是回老家安顿好家里后,才过来找她和妈妈。

但却自此音信杳无。

妈妈受不了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就带着她回了外公家,外公外婆本来就气愤妈妈在外头私定终身,见妈妈这样狼狈地回来,说了几句重话,妈妈就意外流产了。

那个孩子当时已经六个月大,是个男孩子。妈妈说,爸爸要是知道这是个男孩,大概率就不会抛弃她们母女。

后来妈妈养好身体后,受不了外公外婆的冷嘲热讽,带着她搬出去住了,在蓉城附近的乡村小学教书,微博的工资,让她们的生活处处捉襟见肘。她们租的房子,夏天闷热,冬天潮湿,遇到暴雨还会漏雨,有时候半夜里母女俩拿着盘接雨,等盘满了就倒出去,就这么接一晚上。

那些年,如果不是大舅舅的补贴,她想,她和妈妈大概都熬不下去。

事情的转机在1950年,那时刚建国不久,爸爸有一次来乡村小学考察,遇到了妈妈。同情她的不幸,佩服她的坚韧,俩个人迅速坠入了爱河。而当时,小学里经常搞“镇`反运动”,经常开会批评有作风问题的教师,妈妈如惊弓之鸟。

妈妈婚后和爸爸商量后,就辞去了工作,带着她到京市来生活,她正式入住了许家。

许家的奶奶和叔叔、婶婶都对她很好,隔房的小堂妹也非常活泼可爱,经常给她好吃的糖果,她一开始很珍惜眼下的生活。

努力想讨好许家人,包括四岁多的妹妹。

1952年的冬月,有一天她在胡同里看见妹妹在哭,问她怎么了,妹妹怎么都不说,她就哄道:“小花花不哭,姐姐带你去买糖果吃好不好?”她兜里刚好有新爸爸给她的零花钱,她想,可以带妹妹去买糖葫芦或者牛舌饼吃。

小花花不愿意,说要等小恒哥哥。

她敲了敲叶家的门,并没有人来开门,猜测应该没有人在家,就把妹妹哄走了。

俩个人到了大街上,她牵着小花花,压根没注意到前面有车,被车撞倒了。

鲜红的血,巨大的疼痛,让她瞬间恐惧万分,浑身发抖着大喊“救命,救命!”

后面的事,她就不记得了,等她从手术室里出来,就听到妈妈告诉她,小花花丢了。

这么多年,她也一直以为,小花花的走丢,只是意外。

她不明白,明明许家人对她们母女都很好,奶奶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是个拖油瓶,就是妈妈第一次落胎,她还看见奶奶心疼得悄悄地抹眼泪。

在她心里,来到许家,是老天爷给她和妈妈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