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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也不大,二十来平,两间半,用帘子隔了三间出来,小邢大概看了一下,正准备走,就听旁边的李春桃开口道:“邢同志,如果你们是为着仓库失盗的事儿来的,我想我可能知道一点。”

她这话一出来,屋子里立即就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齐唰唰地朝她看过去。

李春桃咽了口口水,才轻声道:“我妈前段时间去了东门那边的黑市,本来想拿家里的老东西淘换点米面回来,然后发现那边有人卖罐头厂的罐头,我妈就动了心思,让我去厂里找领导批条子买罐头,再拿到外头高价去卖。”

小邢立即问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得到答复后,就准备走,李春桃喊住了他,“邢同志,这件事可以不往厂里报吗?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的,弟弟和妹妹还指望着我这一份工作饱肚子,如果我没了工作,那我们家以后就是勒上裤腰带……”

她边说边哭,小邢想了想道:“下不为例。”

李春桃忙点头,“不会,再也不会了!”

等人走了,李春桃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王桢也拍着胸口道:“桃子,这回真是把我吓狠了,谁知道他们还故意派人来引我上钩呢!”

李春桃红着眼睛,望了一眼母亲,“妈,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家里苦也就苦这几个月,等我上班领工资就好了,要是再来一回,不说我这工作保不住,就是咱们家,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

王桢也有些后怕地道:“桃子,你不说,妈妈也知道,妈以后再也不逼着你去厂里找领导批条子了。”

一时之间,母女俩都沉默了会儿,像是需要从刚才的惊惧中,慢慢回神。隔了一会儿,王桢望着女儿,微微叹气道:“刚才你喊‘小山哥’的那个,就是钱小山吧?”

李春桃点点头,“嗯!”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小山哥的再次见面,会以这样不堪的方式。她想,早知道如此,当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疯朝许小华冲过去。

许小华一点事儿没有,她自己倒是厄运一个接着一个。

周三早上,许小华上班的时候,忽然就听程斌和她道:“小华,我刚见到了小邢,他和我说,他前天把黑市的事情和公安那边反应了一下,公安立即就组织人去抓捕了。”

说到这里,程斌笑道:“你肯定猜不到,咱们仓库失盗的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是谁?”

“你先前不是被一伙流氓团伙围堵吗?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其实还真是一个黑分子团伙,本来是聚在一块练武的,不知怎么地,就有人动了歪心思,想在黑市上挣些钱,当中又有一个家中是祖传的锁匠。”

他说到这里,许小华就明白了,“所以,不是我们一个单位被偷,是好些单位都被偷了?”

“嗯,食品厂、棉纺厂、汽水厂和咱们罐头厂是大头,我听小邢的意思,公安局那边大概会将这个案子列为典型呢!”

典不典型的,许小华没什么想法,她只关心杨姨那边是不是没事儿了?

不成想,她这边惦记着杨思筝,杨思筝也惦记着她的好意。

所以,当周五面对记者的采访,杨思筝直接道:“耿记者,这件事我也没什么能说的,你不如采访我们单位的许小华同志吧,是她告诉我,有人在外头以罐头厂的名义兜售罐头,也是她给我出的主意,说这事要怎么办?”

又补充道:“小华是上过你们党报的,报纸我还留着呢,你去采访她吧!”

陪着耿传文一起来的许呦呦,因为进厂的时候,落了东西在车上,跑回去取了下,等她找到仓库的时候,恰好就听到“许小华”这个名字,脑子立时就有些发木。

最近因为她身体不是很好,单位里体谅她,没让她下基层调研,而是将她临时调在机动组帮忙。

今天听说有一个重大黑分子团伙案,她就主动跟着同事们过来采访,没想到,采访对象是杨思筝不说,杨思筝又把事情往许小华身上引。

许呦呦正沉默着,杨思筝也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她,忙打招呼道:“许记者你也在啊?哎,你们可以问下许记者,许小华正是她妹妹。”

许呦呦木木地道:“不好意思,杨同志,因为许小华是我妹妹,所以这件事我们可能没法采访她,需要避嫌。”她现在压根不想和许小华打交道,一提起这个名字,她都觉得头疼。

杨思筝愣了下。

许家的事儿,她是门儿清的,大姨把她当女儿一样,什么事都和她嘀咕几句,所以表哥可能都不清楚许家里头的弯弯绕绕,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她见许呦呦上次在《善恶之念:白毛女与杨思筝》里,把小华写的很好,还以为这个姑娘和她妈妈不一样,今儿才说出这话来,想着许呦呦肯定是愿意给自己妹妹这个出头的机会的。

不成想,许呦呦竟扯出什么“避嫌”的话来,当下也有些不客气地道:“许记者,要说避嫌,你们做新闻的,总不能把当事人给‘避嫌’掉吧?不应该是你自己避嫌吗?”

一句话,堵得许呦呦哑口无言,半晌道:“杨同志,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们做记者的,只专注于事情的真相,争取向大众呈现事情的本来面貌,至于与新闻当事人之间,如果不涉及利益的牵扯,是没有避嫌的必要的。”此时,她已然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当着同事的面,说这么一番话出来。

这话骗骗不懂行的人来说还行,在同事们面前,就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杨思筝淡淡地笑道:“你们说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件事你们如果想要知道头尾,得去问许小华。”

杨思筝心里清楚,自己这一辈子能安稳地在仓库里当个管理员,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不需要上报纸出什么风头。但是小华不一样,小华年轻着,又有干劲,多给她点出头的机会,说不准这姑娘的路,能更顺一点。

许小华被通知,出去接受报纸采访的时候,还有些发懵,等看到许呦呦也在来采访的人当中,心里就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幸好,这回的采访比较简短,只问了许小华为什么会想到仓库失盗的事,会与黑市有关?

又问,她为什么会帮杨思筝出主意,还帮着找人。

许小华便把哥哥买罐头,和自己与杨思筝的关系,大概说了一下。

得知许卫华是军人,记者还多问了几句,什么军人的警惕性和敏锐度,什么军民一家亲之类的。

许小华心想,这回要是能带她哥上报纸,她哥非得写封信好好表扬表扬她不可。

想到这里,脸上也不由带了点笑意。

许呦呦看着面前,这个神采飞扬,面对记者提问,侃侃而谈的姑娘,忽然有些想不起来,小华刚回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采访快结束的时候,耿传文还回头问了许呦呦,“呦呦,你有什么要采访许小华同志的吗?”他刚听杨思筝说,许呦呦和许小华是姐妹,就想着,给许呦呦一个顺水人情,回头他们可以多给许小华写几句。

却不妨见许呦呦摇头道:“没有!”

临走的时候,耿传文和许小华、程斌、钱小山、小邢等人握手,许呦呦也只是站在后面,没有到前头来。从头到尾,许呦呦似乎真得只是过来凑个人数的。

他们一走,程斌还有些奇怪地问许小华,“那个许呦呦,和你是不是认识啊?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许小华点头,“嗯,以前是亲戚,最近两家不来往了。”

程斌摸着下巴道:“怪不得!”

许小华没心思理会许呦呦是什么态度,笑着问钱小山、程斌和小邢道:“你们这周末有没有空,我想喊你们去我家里吃个饭。”她最近琢磨了好几天,想着和妈妈、奶奶提什么要求合适,现在就忽然想到,可以请同事回家吃个饭,让妈妈和奶奶帮个忙。

另外就是,钱小山、程斌和小邢、心怡几个,确实一直对她很照顾。

程斌笑道:“除了我们还有谁?”

“心怡也去,准备还喊下杨姨,”顿了一下,想起来梁安文和她弟弟可能那天会来看妈妈,又道:“梁干事可能也会来。”

听到梁安文也去,程斌没忍住好奇,问道:“小华,你家和梁干事是什么关系啊?”

许小华摇头道:“没什么关系,就是年前办员工表彰大会的时候,我妈妈和奶奶也过来凑了个热闹,梁干事认出来我妈妈是她弟弟的小学老师。”

程斌愣了一下,“就这样啊?”

“嗯,不然你以为呢?”许小华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

就见程斌挠挠头道:“我先前听说,你是领导家的亲戚,大家看在领导的面上,才会一个劲地夸你。”当时,他便是听了这话,才会觉得许小华这人没啥能力,纯属走后门来的,心里便有些瞧不上她。

不成想,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闹了个误会。

许小华笑道:“这话是从哪来的啊?我不也是从临时工干起的吗?”心里隐约觉得,大概是前头舒雯雯乱嚼舌根传出来的。

程斌忙道:“对,对,这是个误会,别的不说,就说上周师傅不在,你陪我熬夜休机器,我就知道你没啥背景了,不然不会吃这份苦头。”冬天夜里,凌晨一二点,或者三四点,他什么时候去许家找人,许小华都会立即出来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