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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来者年纪多偏大,位高权重,但来者阵营里面特地夹带了两个成熟稳重的女性,不知是想在性别上面的体贴交流偏向王九,还是单纯规避男性的天然思维可能对王九的冒犯。

论谈判的艺术,交流的技术,官方向来很有一套,既有长者,亦有中青肱骨,再有专门的交流之人。

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可知,反正老王肯定是第一个走的,也第一个出来,似乎穿着拖鞋,步履声清脆又散漫,过了拐角,入了回廊。

若声奏乐,与水清冽共舞,履声轻缓,且静静听。

若色渲染,建廊幽远回转,垂帘碧染,且慢慢看。

裙摆略垂曳,拖鞋拖拉顿地,王九走到走廊口,离着阶梯一步远,隔着湿润的台阶,好像矜持又傲慢,不肯沾下面的雨水,隔着淅沥的雨幕朝外面看了一眼。

哦豁,很多人都想起刚刚满嘴跑火车的彩虹屁专业户王树的话。

不开口不动手的时候,洗完澡的人家师傅还是很高贵端庄的?

端庄没看出来,像一把清泠泠的钩子是真的。

肉眼可见的锋利,但会让人心盲的勾人。

众人一时不敢说话。

厌悔主动上前几步,但停在了阶梯下面,不说话,就等着她命令。

“上面来的几位同志有些问题想问你,但跟你不熟,让我转达下。”

王九说这话倒是十分心平气和,而王树已经飞快跑上来,拿出一把休闲舒适的藤椅摆好,谄媚得很。

王九没拒绝他的谄媚,坐下了,而厌悔也看向走出来的、包括柳无刃在内的中央之人。

陈小虎跟谢律都有些紧张,因为王九的态度越温和甚至温柔,就越让人发怵。

不过还是中央的人员稳得住,他们惊讶的是在情报里凶恶无比的大魔王之一厌悔真的听王九的话,沙哑道:“问什么?”

问什么呢?

问他真正的出身,问他这些年做过什么,问他到底是如何从大魔王变成王九的奴隶,或者如何从王九的奴隶变成大魔王?

白发苍苍的老者推了下老花镜,平和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这些年的遭遇,但跟未来相比,有些过去可以不提。”

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他们不是来计较过去的,而是来谈将来合作。

厌悔也没多说,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回:“我的事,她说了算。”

看出来了,中央的人也没打算走弯路,其实也算跟王九聊好了。

没有涉及敏感的话题,没有自作聪明去试探她的过去,没有自以为是去评价她的一切。

他们来,是为了像谈生意一样跟她确定关系。

“好的,我们以后会跟戈壁领主好好交流…阿律。”

为首的老者忽然就抬手唤了下,十分亲近自然,把谢律喊了过来,笑眯眯道:“多谢戈壁领主对我们家阿律的照顾。”

咦,谢家的长辈?

不远处的谢江翻了个白眼。

谢律头皮发麻,走过来喊了一句三叔公,正想说些什么。

“我要是说是他对我照顾比较多,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这女人坏得很,在搞事儿。”

说实话,是有内味儿了。

谢律无奈,“领主…”

谢三叔公微笑,伸手就捂住了谢律的嘴,阻止他可能为了避嫌提出要回军部的所有可能性,笑眯眯道:“年轻人嘛,就是要有点活力,不能墨守成规,阿律在戈壁领主你这待着挺好。”

有一说一,老王这社交关系名声在外,三叔公你这是人贩子啊。

众人看着总是被人捂嘴巴的谢律,莫名觉得他可怜。

上司卖他,家里叔公也卖他,下次出场的亲爹该不会也卖他吧?

“可能全家就谢江不会卖他。”王树在小群逼逼了一句,地下一流水的人扣1。

不过谢律显然只是一个“商品”,王九瞥了他一眼,忽抬手。

厌悔一怔,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弯下腰,将脑袋递到王九前面。

王九伸手,手指纤长雪白,像是淬雪的青葱落在了污泥上。

那人皮面具其实已十分丑陋,落了五指后,最美好的跟最丑陋的形成鲜明的冲击。

但,它们又好像是一体的。

王九面无表情撕下了它。

厌悔十分痛苦,不由跪在地上,双手虚抓空气,喉咙剧烈滑动,但痛苦的声音都压在了喉咙口,他没有喊出来,忍着。

体内的力量翻涌,气血翻腾,一声黑暗的巫气卷着狰狞的血丝从身体每一寸皮肤渗透而出。

这个过程太残忍了,就好像再次“剥皮”了,众人既吃惊,却也没人阻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蔺归晚等人察觉到王九跟厌悔在对视。

四目相对,他们在想什么呢?

逼仄的地下室,冰冷滑腻的试验台,板凳,剥皮刀,男人,少年,女孩…

凄厉的哀嚎,不是那个女孩,就是另一个女孩。

厌悔似乎更痛苦了,发出悲怆的嘶吼声,想要低下头,避开她的撕裂,但反被王九另一手扣住了咽喉,毫无迟疑继续下手。

最终,血淋淋的人皮面具从他脸上成功撕裂,而他也露出了血淋淋的脸庞。

乍一看看不清什么样子,但似乎很清秀。

王九低头看了手里淌着血的人皮面具一眼,也不知道那一刻想什么,但很快目光落在厌悔身上。

“这么脏的东西,戴久了还舍不得了?”

厌悔低着头,嘴唇蠕动了下,“对…对不起。”

当年的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至于这个对不起的内容是什么。

是他刚刚因为在意人皮面具的力量而舍不得,还是其他?

王九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淡淡道:“对我来说,谁操刀都没有区别,倒是你,那些胆小鬼起初不敢上,白白让你吃了亏,下手太不稳,连累了你妹妹,这是你的责任。”

她轻描淡写,既不需要别人安慰自己,也不安慰别人。

这算是流露了一些信息了,不少人暗自思索。

所以,当年厌悔是那个同样被困地下室的少年,他的妹妹也在,黑巫的人以他妹妹的性命逼他去剥王九后背的皮?

而后王九却不再提,只把人皮面具递给谢三叔公。

“哝,这个感兴趣的吧,其实可以直接提,不必这么客气,我看起来就那么可怕么?”

这一次,中央对她的忌惮明摆着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是好是坏也难说。

就好像她态度这么温和,赛雪润玉般的脸颊含笑如素,但眼眸生波,氤氲囚染。

可她手里的面具其实万分恐怖。

美好的仁慈,或许伪善。

残忍的无情,或许真实。

其实是可以并存的。

中央来者的人有一瞬难掩表情,也就柳无刃跟谢三叔公反应最快,正要出手去接。

“顺便提醒一下,它是自我身上剥离的第一代原始祭祀图腾,有附着之意,沾上血肉之躯既为寄生…很可能会被我催眠成奴隶哦。”

自她剥离,第一代,寄生?

这是关键词,要考。

老中两个大男人吃了一惊,也猛然看到了王九眼里的顽劣之意,但无缝衔接,一只细软素手接住了它。

王九抬眸,笑意未融,“绾绾姑娘不怕?”

两师徒相差千万里,称呼人无距离感,小名儿喊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沈绾却回问她,“你的?”

真真假假,外人难以凭言语断定,但沈绾见过一段记忆,始终难以忘记王九的忌讳。

她太好奇了,所以就问了。

一个大预言师,如果有无法预言又万分好奇之事,那真的是一种折磨。

而这个问题,王树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敢问。

众目睽睽之下,王九瞧着她,好像也不忌讳,“是,不过现在很丑了,果然再娇嫩新鲜的皮囊也终熬不过时间。”

她承认了,也就等于默认了自己当年遭遇。

第一代,后面是不是还有几代?

比如说…四代。

四魔王,四张图腾面具,而这四张皮一开始就在她的算计里。

用的是出自她身上的东西,难怪被她算计死死的。

不过她那时候才多大?

该是多痛苦,多绝望,多惨烈,多无助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才会选择催眠别人给自己剥皮以此翻盘?

世间繁华千万种,有你我灯火阑珊和睦之喜,却也有他人背阴炼狱而行。

不知为何,沈绾垂下眼,软了声,道:“那就不用怕。”

清冷专业的外交官对每一个言辞都会极尽谨慎,说出口的,必然真实。

听着竟是觉得她王九不会伤人似的。

王九一愣,后偏头抚眉笑,这笑过于妩媚,却让沈绾万分不自在。

这女人怎么这样。

“是不用怕,这种魑魅伎俩,只能引诱无法控制欲望的人。”

这一句话是夸奖无疑了,沈绾秀眉微蹙,却有不好的预感。

“我看你控制挺好的。”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个恶魔。

沈绾不信对方看不出自己为她那一场床戏纠结得不轻,却还故意嘲笑。

这阴阳怪气的。

说来也怪,其实都是成年人,固然她自己没这些经验,却也不乏眼界,不知为何如此芥蒂那一次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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