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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们看看电视,又看看安叔,突然明白苏念星的意思。

阿珍反应最迅速,“你的意思是说安婶当初生的也是双胎?那个跟安仔长得很像的人不是侄子,而是安叔另一个儿子。”

安叔抖动着嘴唇,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街坊们觉得这个猜测很靠谱。

“肯定是。我之前就觉得那个人肯定不是侄子。如果他来香江,他老豆不可能不告诉他,你在香江。”

一般人到了陌生地方第一时间会找亲戚帮衬。没道理那个靓仔不找亲人。反倒没事人一样走了?除非他不是安叔的侄子。

“我的天,那就是大案了!”

安叔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他双腿发软,差点摔倒,还是明叔扶住他,“没事吧?”

安叔在原地茫然片刻,随后大踏步出了冰室,“我要去警署问问。”

明叔怕他路上摔倒,立刻跟上去,“我扶着你。”

街坊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人跟了上去,“我儿媳之前也在那家医院生的孩子,她不会生的是双胎吧?”

“我有个亲戚也在那家医院生过孩子,我也去看看。”

……

没一会儿冰室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腿脚不好的老人家。

阿甘婆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人心怎么能这么坏。”

苏念星叹气,有些人为了钱财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天色不早了,阿甘伯扶着阿甘婆出了冰室,他们还要去买菜做饭呢。

等两人走后,冰室来了新食客,是两位陌生面孔,阿喜上前接待,“请问想吃点什么?”

两位食客点餐后,又指了指外面,“那两位是李名安的父母吧?”

阿喜微怔,“是啊。你们是?”

食客笑道,“你别误会,我们是保险调查员,他们的儿子在我们公司投保,我们需要核对家人信息。”

两位食客将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

香江保险员需要通过专业考试。不过跟内地一样,这个行业会遭受歧视。

苏念星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想问什么?”

食客A道,“我们想问两位老人有没有重大疾病?”

苏念星摇头,“没有。他们身体还可以。”

她给阿喜使了个眼色,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两位食客也识趣不再提,吃完饭后就离开了。

阿喜有些不理解,“投保需要问这些问题吗?”

苏念星没在香江买过保险,上辈子就更没买过了。她不太懂。阿喜和阿珍也都不懂。

不过下午阿甘婆和阿甘伯再来冰室时,他们将那两位保险员问的问题告诉他们。

阿甘伯微微变了脸色,“一般只有理赔时,他们才会调查家境。”

阿甘婆猜测,“会不会是名安和名珍出了事?打电话问问吧?”

阿甘伯向苏念星借了冰室的电话,苏念星点头。

阿甘伯拨打儿子家的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

他打给女儿,电话接通了,但是她说没事。

挂上电话后,阿甘伯眉头紧蹙,“名珍急匆匆的,她这个点不该去接送孩子吗?怎么会在家呢?”

阿甘婆不放心,“我们去看看吧。”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出了冰室。

迎面撞上街坊回来,与他们打了招呼,老两口就到对面坐巴士。

街坊们走进冰室,把查询结果说了,“我亲戚家孩子没丢。”

“我儿媳也没丢。”

“你们怎么确定孩子没丢?”苏念星好奇问。

“他们有账本。团伙为了拆账,把每个偷盗的婴儿信息记录下来”街坊回答。

苏念星恍然,可能也起到威胁的作用,她看了一圈,没看到安叔,“安叔怎么没回来?”

提起安叔,街坊明显兴奋多了,拍着大腿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我们在警署等了一个小时,记者招待会才开完,许多记者堵在门口问问题,他好不容易才脱身。我们找梁督察,他帮我们找了账本,一个个翻,只有安婶名字在册。其他人都没有被偷孩子。”

“梁督察说他接下来会一一走访买家。有的孩子是卖给本地,有的卖到了国外。”

“怎么卖的?贩卖人口犯法吧?”苏念星好奇输送链。

“把孩子送到福利院,然后让国外买家收养,合法正规,跨国一般很难追究。”明叔摊了摊手,显然被这肮脏的内幕交易恶心到了。那些可都是孩子啊。

“也不知他们要这些婴儿做什么?”

“谁知道呢?”

街坊们沉重叹了口气。

转眼过去两日,梁督察才终于查到另一个安仔的下落。

安婶二十多年前确实生下一对双胞胎,安仔被抱出来,另一个孩子峰仔就被他们卖给了乡下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听说当时给了十万。他们一直把峰仔当亲生儿子,奈何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再加上乡下教育水平不行,峰仔小学还没毕业就辍学,没有一技之长的他跟同乡一起到铜锣湾打工。他要赚钱回乡盖屋,就只能出苦力,做最辛苦的活计,到工地当瓦工。

那天他以为明哥和苏念星是骗子,再加上他还要赶回工地,所以没有跟过来。

梁督察将峰仔带到百德新街,看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安仔,峰仔整个人呆若木鸡,随后看向安仔旁边的明哥,“原来你那天说的是真的?”

明哥挠挠头,“我那天应该拉着你过来认人的。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你老豆在报纸上登的寻人启示,你没看吗?”

峰仔摇头,“报纸太贵了,我舍不得。”

这话一出,安叔双眼通红,拍着峰仔的胳膊,一个劲儿说“好”,“回来就好。”

安婶比安叔情绪外放多了,扑在峰仔怀里,“我的孩子啊。你受苦了。”

峰仔浑身僵硬,虽然知道这人是自己的母亲,但是情感生疏,多少有点不自在。

安仔看着峰仔,眼里有陌生也有同情。

围观的街坊齐齐掉眼泪,“太感人了。”

也有街坊骂那伙人贩子该下地狱,“要不是他们,峰仔怎么会受这么多罪。这些人真该天打雷劈!”

明明两人长得很像,但是仔细打量,气质有些不同。安仔是开朗爱笑,皮肤是小麦色。峰仔却是硬邦邦,性格粗犷的硬汉,他的肤色比安仔黑了一个色度。单独时,街坊看不出来,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很明显就能看出差距。

哭过问过后,安婶终于问出最为棘手的问题,“你养父母呢?”

苏念星心想:这哪里是养父母,分明就是买家。但是她也能猜想安婶小心翼翼的态度,毕竟她怕伤了儿子的心。

峰仔垂下头,“他们在我十岁那年入厂打工,厂里发生火灾,两人都烧死了。那家工厂的老板欺负我是小孩子不肯赔偿。最后不了了之。”

有人直接大骂,“报应!如果他们不买你,你也不会离开亲生父母。”

“就是!这就是报应!”

峰仔沉默地听着,情绪没有多大变化。安婶却是松了一口气,那对夫妻没了,峰仔可以跟他们一起生活了。

安婶越想越激动,牵起峰仔的手朝梁督察道谢,“多谢你帮忙找到人。非常感谢。”

梁督察摇头说不用谢。

安婶招呼老公,又示意安仔跟上,“走!我们回家。”她扭头跟峰仔详细说明家里的情况,“我们家就住在后面,离这儿很近,我已经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别回乡下了。”

峰仔局促地跟在她身边,虽然她很唠叨,但是这种感觉很新奇,静静地听着。

街坊们看着这一家四口的背影,情感丰富的人已经抹起了眼泪,“太不容易了。”

“真好。一家人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