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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盈跟着温雨祯回了一趟温家。

见到了接受完改造、貌似“洗心革面”, 实际上还是一肚子小九九的老父亲温哲。

在一桌子吃饭的时候,温雪盈都不想挨着温哲坐太近,怕他身上携带病菌病毒之类的东西会影响到她, 她在家里的餐桌上很?少?说话, 廖琴倒是一向对男人体贴, 关怀备至做一桌子他爱吃的菜, 对上回的丑事只字不提。

温雪盈默默看在眼里, 她决定不再掺和。

以前刚知道温哲的风流事迹时,温雪盈是想过告诉妈妈的, 虽然怕伤害她, 却也怕她不知情?,被骗感情?都算事小,万一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她每次一提爸爸的不是, 妈妈就开?始说她不懂大人。“有你这么说你爸的?”印象深刻的台词和语气?贯穿了她的青春记忆。

后来渐渐地,温雪盈就不说了。

有的人获取成就感从事业, 学?业, 而有的人就是天生离不开?男人的爱。

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时候,她自身是感受到幸福的。

廖琴还试图开?解温雪盈:“你爸这些年真的改了很?多,比年轻时候好了很?多,现在不在外面花心了, 喝酒的事真是个意外, 你看?以前我脾气?那?么暴躁, 他?还一直让着我,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男人可以跟——”

温雪盈点头附和:“嗯,改了改了改了。”

她一边心如止水地应对着, 一边不由地回想起陈谦梵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可以把自己?修饰得圆润一点。

那?时候是她在问怎么和那?些人精打交道,官场上的人精。

他?提出自己?的见解:“过刚易折未必是指性格, 也在于和身边人的相处,不管和谁,关系都得是弹性的,有进有退,不能太紧皱,也不能太赤.裸。”

她回答的是:“我好像没那?么圆滑。”

陈谦梵说:“圆润和圆滑不一样,它不伤人。”

温雪盈一知半解地点头。

毕业论文的提纲一通过,温雪盈就快速组织了一个小团队,队伍人员包括一个师弟、一个师妹,两人是跟他?做类似的课题,温雨祯又介绍了一个纪录片导演专业的本科生帮他?们进行拍摄,另外还有同门的一个女生。

温雪盈拉了个群,给他?们发消息:【宝宝们好,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我们共同的论(毕)文(业)主(大)题(计),关于西南边境少?数民族地区的田野调查,调查预计会在明年开?春之后开?展。我是社会学?学?硕研三的温雪盈,宝宝们可以叫我大队长,或者叫我师姐也行,但不能叫我温姐[peace~]

接下来我会带领大家进行一些高端深度有内涵的人文探索,目前探索还在初级阶段,各位可以整理好自己?的框架,确定好你的研究宗旨,保证研究的可行性,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有什么不懂的及时在群里面问我,要牢记,我们是为了社会主义人文事业而奋斗的一份子!关爱人类,提倡和平。有问题先提出,再解决,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带上我们的小爱心,一起战斗吧!】

师妹段思娴回道:【好的大队长[可爱]】

温雪盈:【爱心发射biubiu】

师弟程泽:【好的温姐】

温雪盈:【[举菜刀.jpg]】

温雨祯到院子里来的时候,温雪盈正坐在秋千上轻轻地荡着,仰头看?天,手机屏幕冲着天的方向亮着微弱的光。

有的人忙着找答案,关心那?些或抽象或遥远的星际,而她关心的是具体的触手可及的人。

人的情?绪,人的困境,人的尊严。

忽然想起奶奶说,每一门学?科设置都有它的意义。

她找不到答案,但她可以找到温度。

伟不伟大很?难说,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

温雨祯也随她看?看?,光污染严重的天色,什么都没有,灰蒙蒙一片。

然后点她脑袋:“干嘛呢你。”

温雪盈:“看?星星。”

“秋天有什么星星啊?北落师门?”

温雪盈默默看?她,一脸宕机模样:“你看?我像懂的样子吗?”

“你好歹是个研究生,怎么一问三不知。”

“是啊,这就是研究生,似懂非懂,不懂装懂,懂装不懂,千万别读,不读你是没文化,读了你是硬装有文化的没文化。”

“唔……”温雨祯挠挠下巴,“懂不懂不知道,绕口令不错。”

说着在她旁边坐下:“不高兴什么呢,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温雪盈继续看?天:“考虑就业的事情?呗,我室友大厂群面被刷了,搞得我有点焦虑。”

“大厂关你啥事?不是要宦海浮沉吗?怕一沉下去浮不起来了?”

温雪盈捏拳头,盯着她:“我给你一锤子。”

温雨祯笑?眯眯抱她胳膊:“姐,你贪点吧,我不想努力了。”

“想得真简单。”

温雪盈思量着,又想到不久之前的交谈,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他?说幸福感很?重要,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选了个技能型没有那?么强的专业,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适合做什么。本科毕业的时候焦虑过一回,为了逃避所以读研了,研究生快毕业,发现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捋清。

温雨祯说:“我跟爸妈都觉得你进体制不错啊。”

温雪盈淡淡嗯一声?:“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为什么?”

温雪盈看?着空中?的烟瘴,静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说不清,就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她可以抽烟喝酒,但是不能虚与委蛇。

她可以保持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社交面具,但是不能被磋磨掉棱角。

她后知后觉想到陈谦梵说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想到那?天氛围紧绷拘谨的宴席。

那?样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她偏偏不想成为。

百闻不如一见,她感谢他?带她吃了那?顿饭。

温雨祯懵懂地问她:“哪样的。”

温雪盈没回答,甩了甩脑袋,莫名地苛责自己?,一晚上要想他?几回?

她转移话题,给她看?了小蝶和小云现在的照片。

“哇塞她都高考了啊,时间过得好快。”

“对啊,小孩子长起来很?快的,”温雪盈笑?了笑?:“想不到吧,你姐我当年居然是这么善良热心肠的人。”

又叹:“可惜现在不行了,现在关心自己?都够呛,越学?习越入世,越长大越冷漠了。”

温雪盈把手机藏起来,默默地思考。

脚边有一盆君子兰,是外婆当年在世的时候养的。

她想到什么,又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是那?本临终关怀的书籍里找出来的,书是当年那?个疗养院的院长送给她的,温雪盈想起外婆的一些旧事,打算问问对方还有没有当年外婆在院里疗养的生活照。

号码是座机,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很?快接通。

“喂,林院长吗?”

“什么?你打错了吧。”

温雪盈蒙了蒙:“你们不是安宁养护吗?”

“哦,早几年就拆了搬走了。”

“搬去哪了?”

“这个不清楚,我们这里现在是美容院。”

温雪盈静了静,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完电话,她有点困惑,又有点惆怅,接着抬头看?了会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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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陈谦梵的消息是在经管院的课上,临近中?午,温雪盈有点犯困,撑着下巴打盹,一低头就看?到了他?的来电显示。

还好静音了,她旋即挂掉,给他?发消息:【等等,我上课呢】

陈谦梵没回。

几分钟后,打了下课铃,温雪盈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给他?回电。

陈谦梵音色微低,听起来兵不着急,开?门见山地问她:“下午还有课?

温雪盈:“一节。”

陈谦梵想了一想,问:“请假可以?”

温雪盈一愣:“你有急事?”

如果不是急事,他?怎么可能提出让她请假这种事啊。

陈谦梵语气?淡定:“急倒是不急,想你来看?看?球赛。”

温雪盈没反应过来。

陈谦梵又说:“不能请我帮你请。”

温雪盈:“请请请,可以请。”

过几秒,她又确认似的问:“你的比赛吗?”

他?说:“嗯。”

“一定要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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