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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水灵小姑娘撞进眼里,程榆礼方才松开等得不耐的眉心,找了方空席闲适坐下。

……

演出结束,秦见月待在更衣室脱下戏服。剧院的更衣室简陋,只用一条布帘子拉着,因此外边闹闹哄哄的声音她都能听见。

下一场戏结束,涌进来几个人。

陆遥笛一边卸下头饰一边道:“我听孟老师说程榆礼好像跟见月结婚了。”

跟进来的南钰不敢置信的声音:“你说谁?见月?和程榆礼?”

花榕说:“你看你看,我当时就是这个反应,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南钰僵硬地笑了下:“不会,你是不是听错了?”

陆遥笛说:“就是见月,我俩那天看到她从程榆礼车上下来了。”

南钰说:“不可能吧?他不是和白家有婚约。”

花榕一拍手:“来,诡异的地方就在这了。”

他连妆都没来得及卸,着急八卦,围坐一堆。

“咱们分析一下这个剧情,首先我们排除他俩是真爱的可能性,程榆礼为什么要娶秦见月,因为他有婚约在身,那么这样一来,首先退婚理由成立。其次……”

花榕侃侃而谈,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闷沉的脚步声,伴随而来是一道;冷冷的问话——“很喜欢管别人的家事?”

男人清冽沉冷的声线如一块薄冰被掷在他们热聊的氛围中间。

一瞬间,温度冷却下来。

花榕忙惊得捂了下嘴巴。两边女孩各自撤退,都惊出一身汗。

程榆礼的衬衣领口微掀着,散漫地将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双腿修长,显得个子更高,压迫感更强。长了副没脾气的相貌,气场也够叫人胆寒。不轻不重这么一句,吓得花榕半晌都没敢抬头。

程榆礼没再往里面走,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刚大学毕业模样的小男孩,淡声问道:“你演什么?”

半晌,他才答道:“《霸王别姬》的项羽。”

“嗯。”程榆礼往他桌沿一靠,“唱得很一般,以后别演了。”

他这么一说,花榕顿时被激怒了:“欸我说你这人——”

按住他肩膀的人是南钰。她给花榕使了个眼色,又抬眼看向程榆礼:“程先生,你今天来是……”

程榆礼没看她,视线往里面漫不经心地扫着:“我太太呢?”

“你的太太?”

他看了一眼南钰:“见月。”

南钰愣了下,没加上话。

陆遥笛忙说:“她在里面换衣服呢。”

程榆礼也没应声,便直直迈步往更衣间走。

彼时,秦见月的内衣被戏袍的一根线头给缠住了。她扯了半天,又生怕那根线是缝合衣裳的,会让她这么硬扯给扯坏。

便平心静气跟它做了一番斗争。

这糟心的过程中,又听着外面人讲到自己的声音,手便顿住。

足足三分钟,她没将那根线头扯下来。

直到听闻有男人的脚步声接近。

垂着的帘子被见月往门缝处扯紧了一些,勾上在旁边的钩子。

程榆礼的声音隔着帘幕传来,很清淡的一点笑意竟也让她红了脸。

他见她这样防备,便没进来,站在门口。

男人调笑的语气传来,很轻的一声:“哪儿我没见过,还记忆犹新呢。”

秦见月觉得浑身都在发烫,嗔他一句:“不要不分场合的……”她的声音弱下去。

程榆礼问:“要等多久?”

“等一下,我的衣服那个了……”

那个是哪个?她也不说清。男人两根纤长的指探进门缝,在看不到的地方摸到那根钩子,轻松一挑,门帘便松开了。

程榆礼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秦见月惊得往角落里缩,手还在顽固地扯着她内衣的扣子。他用一根指松了松她纠缠的手劲:“别动,越绞越死了。”

她只好顺从地将手放开。

有了程榆礼的帮助,难题解决得很容易。

狭小的更衣室里,秦见月没有背过身去,只微微偏头,撞见身后一片雪色的衬衣,还有男人长而直的双腿。

“好了,我要穿衣服呢。”

程榆礼笑问:“要我给你穿?”

秦见月咬着唇,微微摇头:“你出去好不好?”

没再逗弄她,程榆礼笑着说了一声“好”,迈步离开了更衣室。

没几分钟,八卦小分队的几个脑袋齐刷刷侧过去,看着秦见月被程榆礼牵着从里面出来。

她换一件素净的连衣裙,长发垂下,温吞跟在男人的身侧。二人看起来倒确实是有几分般配。

这几道视线看得秦见月心绪复杂,觉得脚下路都变长。

终于到了走廊上,程榆礼对见月说了声:“你去车上等我,我给孟老师送些礼品。”说是要感谢感谢他的媒人,他一向这样妥帖周到。

秦见月点点头,又好奇问:“奶奶今天没有来吗?”

他说:“没请得动,这地儿太远,她熬不住夜。”

“哦。好。”

程榆礼说:“正好,抽空过过我们俩的夫妻生活。”

“……”秦见月转身就逃跑。

-

程榆礼出来时,秦见月站在剧院门口灯下,静静站立着,看着光下的蚊虫在愣神。

一袭少女款式的白裙罩着她骨骼纤细的身躯,长发垂腰,晚风眷顾地掀起她耳侧的一丝发梢。这个角度看过去,像个女学生。

止了步子,隔了些距离,程榆礼沉默地打量她侧影的线条,他学过画,知道这样的骨骼是多么上乘漂亮。

她沉静不语的时候,那温文尔雅的姿态像极了一首诗。

宁静、平和、歌颂爱情的诗。

只是这丫头的眉眼里总是表现得顾虑重重,她的眼底有一种很难形容出来的不自信。

仿佛层层秘密堆叠在身上,在隐忍着什么,在害怕着什么。

余光注意到他出来,秦见月看过来。

程榆礼偏了偏头示意:“杵那儿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回到车上,程榆礼没进驾驶座,反倒是把后车门拉开躬身坐进去,秦见月不知道他什么用意,但隐隐有些微妙预感。她头一低,也跟着钻进去。

程榆礼开口便悠悠道:“你那帮同门看起来台上台下戏都挺多的。学艺先学德,要不要我找个老师帮他们进修一下?”

他的身上一层淡薄的雪松气息,将她裹住,像是拥抱着。二人独处的时候秦见月还是会不由紧张。她轻轻攥着拳放在膝盖上:“你是认真的?”

他淡淡说:“你说了算。”

不想闹大这些鸡毛蒜皮,秦见月摇了摇头。

程榆礼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见月拉进怀里:“让人欺负了也不说?”

见月摇着头:“没有欺负,只是八卦。他们爱说就随便说去好了,我又不在乎。”

“不在乎?”

程榆礼拨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浓密的睫若有所思,好半天,他开口问道:“秦见月,我能不能给你勇气?”

秦见月抬起眼,轻瞄着他。不懂他问话的用意。

“如果不能的话,那我这个丈夫当的也太失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的,却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要是有我在,你还总有那么多的担心顾虑,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的挂名老公?”

她静静和他对视。

窗外夜雨落下,夏天的雨都是这么急切猛烈,一瞬间雨水飞涨。车厢之外不再寂静,拍打车窗的水声烘托着气氛,而车里的对视绵长而恒远,仿佛有穿越数年时空的隔世经年之感。

她轻声开口:“我没有底气和他们争执。”

他好像是知道的,又好像不知道。

他知道她的胆怯自卑,忍气吞声。

但他不知道秦见月有多喜欢他,不知道她的爱有多么忍辱负重,不知道她不愿再次因为“秦见月不配”而给自己招致伤害。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沉吟少顷,程榆礼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底气。”

秦见月轻柔的眼神蒙上一层薄薄雾气。

他看着她,正色问道:“明白了吗?”

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觉得嗓眼干涩,很想亲他。

秦见月也照做了,她闭眼便急切地吻上去,生怕犹豫一秒就会有更加多虑的迟疑绊住她。下个瞬间,反被他一个欺身往前的动作压在身下。

唇舌被撬开,这个吻滚烫而焦灼。秦见月被压在后座,迎接他这个莫名凶狠的吻。

秦见月被他攫夺呼吸,觉得窒息,轻轻“唔”了声,推他的胸口。

程榆礼便停下来,问道:“不喜欢这么亲?”

秦见月喘息着说:“太用力了。”

“那我温柔点。”他轻抚一下她的发,将要吻下来,忽而又想起什么。

程榆礼的手指顿住,取手机看了下时间。

他暂时放开她。伸长手臂去打开车里的灯光,调了一个电台频道。很快,温柔的女主播的声音传了出来——

“欢迎进入FM88.8音乐之声,接下来是我们的自由点歌时间,今天的第一首歌是一首非常浪漫的经典曲目,由程榆礼先生送给他的新婚妻子秦见月小姐的,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想要祝他的太太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