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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像是突然和煦了不少。

此刻,赌坊门前已经围了更多的人。

区别于微风的和煦,这些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关麟,望着这个……堂而皇之拒绝了江陵太守糜芳“好意”的关家公子。

在关麟那句“凭什么”之后,许多人以为糜芳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让他亏……”

“让关公回来了,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公子!”

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士对关麟开始口诛笔伐。

只是……

糜芳却依旧带着笑容,丝毫没有沮丧,就像是一个“舔狗”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当机立断。

“诸位,诸位……咱们要对晚辈多一些耐心嘛!”

“这样,四公子,看在我与你父亲的关系上,你押注的那九千斛粮食,我不仅全盘退还给你,我做主,再添上一倍如何?当然,这等数量的粮食,究是我糜家也不可能立刻拿出,不过四公子放心,只要你点头,三日,三日之内……我定如数将这粮食送到贼曹掾府。”

两……两倍?

那就是一万九千斛粮食?

一旁的糜广腿已经软了,他突然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猛地锤了一下。

如果说,方才……二族长原数奉还,那还能归结于关公的情面,可现在……添上一倍,这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出事了……

下意识的,糜广已经意识到出事儿了。

或许……合肥战场那边……并没有按照预料的情形、战况发展!

他已经想到这里,却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用手捂住胸口,这不能再想了呀!

这已经是——细思极恐了!

不光糜广,周围的百姓中,虽大多惊诧不已,却也有少数听出了糜芳这话中的深意。

不会吧?

不会吧?

难道……合肥战场……

一些人想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也捂住胸口,一旦合肥战场有什么变故,那么,他们下的那些赌注可就……除此之外,这位关麟公子他……他……

不等所有人把这事儿想明白。

关麟很干脆的摆手,依旧是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开玩笑,一比十一,这是一万九千斛粮食的事儿么?丫的,这是十万斛粮食的事儿!

这些粮食从天上砸下来,就是这糜家这赌坊都得被压扁了!

你特喵的拿一万,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反观糜芳,他努力的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一些,他不想让更多人看出来……

可额头上遍布的皱纹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么……五万斛如何?这已经是糜家能开出的最大诚意,作为过来人,我也劝四公子不要把事情做绝,我与你父亲都是刘皇叔开疆拓土的功勋之臣,念于此,也该彼此留下这份情面?”

这是最后的机会,糜芳太清楚了,糜家从徐州时起就经商,一度成为徐州东海郡最大的商贾之家。

他太清楚,一个家族的名声、信誉的重要性。

没有了这个,糜家在荆州的生意立刻就会一泻千里。

而显然,十万斛粮食的赔付,糜芳是不可能凑出来的,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也凑不出来。

当然,若对方是寻常人家,或是寻常家族,糜芳还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可偏偏……下重注的这位是关羽的儿子呀!

这些重注中,还有不少是来自“关家”……

这……

这就……

此刻的糜芳已经是欲哭无泪。

五万斛粮食,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极限,也是他最后的挣扎!

当糜芳这话脱口。

身旁的糜广心头“咯噔”一响,他已经能够确定,完了……合肥战场一定是出意外了,这次的赌盘,怕是整个糜家都要赔进去。

更多的百姓也反应过来,纷纷议论。

“难道……是合肥城曹军守住了?”

“不该吧?听闻曹军没有什么援军哪?再说了,东吴带了十万人,整整十万人哪……”

“你们看糜太守的脸都绿了!要东吴没输?他何至于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位关四公子他……”

这些议论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只是,这些声音对关麟,如置若罔闻一般。

他依旧完全没有要与糜芳讨价还价的意思,“赌坊开盘,明码标价,该多少,就是多少,本公子可没空跟你讨价还价!”

糜芳无助的摇头,他显然看出了关麟这小子是铁了心要那“十万斛”粮食的赔付了。

哪怕是糜芳想要强迫他接受提出的条件,这显然也不现实,这件事儿,关麟不“答应”,任凭谁也没辙。

这个关公之子的身份,几乎,要了他糜芳的老命了!

他只能语重心长的继续劝:“看来,关麟公子已经得到合肥战事的消息了,不过……我糜芳也是与刘皇叔一道走南闯北打了不少仗的,对这战场上的形势,比你更了解。”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就算他张辽首战重创了东吴兵马,可合肥城依旧是孤立无援。东吴休整过后,兵力上依旧占有绝对优势!”

“现在……我能拿五万斛粮食出来,已经算是诚意满满。我若是你,定会见好就收,势柔则不刚,锋则不挫,莫到最后……贪心不足蛇吞象,除了这五万斛粮食打了水漂外,你本钱都收不回来,到那时,你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四公子可千万想好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关麟心里琢磨着……

只是,糜芳越是急,他关麟越是放松。

他笑吟吟的摇了摇头,糜芳的话没有让他动容分毫,他摆摆手道:“糜太守,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装了……”

“合肥之战,尽管只是首战结束,可局势会往哪边发展,你、我心知肚明,呃……换句话说……”关麟轻叩了下脑门,意味深长的继续道:“糜太守打了这么多年的杖,追随伯父走南闯北,总不会如此天真吧?一个男人,如果当着十万人的面儿都没硬起来?那他这辈子,还能硬起来么?”

说到这儿……

关麟笑吟吟的一摊手,他也不拖泥带水,作揖行了个礼,堆笑着道:“十万斛粮食,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凑出来的,没事儿,糜太守慢慢凑……糜家家大业大……再说了,合肥战场也不是这一、两天就能结束,等东吴灰溜溜的退兵了,糜太守再把粮食给我不迟,当然,如果实在为难的话,大不了……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宽限糜太守几日!”

说到这儿,关麟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笑容让糜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止是眼泪,他的心头在滴血,不对,是在持续放血……

十万斛粮食,他从哪凑啊?

这不要了他老命了!

呃……

这一刻的糜芳又一次陷入了呆滞之中。

说起来,今日的江风出奇的和煦,可糜芳却像是被狂风怒吼“风干”了一般,他像是一只被晒干了咸鱼……立在原地,双目无神。

——『孙权碧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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