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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是目送着卓荣与凌统走进“侄儿”诸葛恪的府邸,这让本打算去看看“侄儿”的他一时间驻足不前了。

“怎么会这样?”

诸葛瑾喃喃自问。

——『元逊是因为过继来荆州的,伯言是被逼无奈来荆州的,子敬是因为医治伤病来荆州的,可现在……就连公绩也来荆州了么?』

——『他……他又是为什么而来的?他还回去么?』

一时间,诸葛瑾茫然了,他宛若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主公对公绩如何,他十分清楚……

“自打主公继位后,对小小年纪的凌统可是不薄啊……那么他……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这道声音极轻极细,细到唯独他诸葛瑾自己能听得清楚。

他更清楚的是……

寿春一战,甘宁与凌统用“燃烧罐”焚了曹军的肥水大营,重创了曹军,挽回了淮南战场的颓势,也让吴侯终于站起来了。

可这一战后,曹军失去了张文远,东吴军失去了凌公绩!

这对于双方都是无法接受的损失。

而更让诸葛瑾,乃至于东吴无法接受的是,凌统不是损失,而是……而是出现在荆州,这……这对与东吴才是一记闷锤啊!

呼……

呼……

粗重的呼气声从诸葛瑾的心头不住的传出,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他重重的凝着眉。

这一刻,他多么想也冲进去,就问那个曾经的“儿子”,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何凌统会在这里?

为何凌统与一个女人要一道为关羽刮骨疗毒?

可他知道,他不该冲进去……

他与他曾经的儿子已经各为其主,已经渐行渐远了,他不该利用这层关系去获取任何的情报,这不像个使者,更不像个父亲!

可……

“不行……”

终于,诸葛瑾还是过不了心头的那一关,他重重的咬牙,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迅速的转身往城外码头方向行去。

凌统没有死;

凌统在江夏;

凌统要为关羽刮骨疗毒……

这事儿太大了,他必须第一时间赶至合肥,将这消息禀报给吴侯,让他……让他有所准备!

“哎……诶呀……”

诸葛瑾一边走,一边重重的叹息,他的心情仿佛从见到“曾经儿子”时的期翼,刹那间就变的乌云密布……

倒是这一刻,正午的太阳正毒,将他的影子拉的狭长——

正午,正是诸葛恪欣欣然摆宴的时候啊!

……

……

寿春城,衙署之外,立着一根木桩,上面挂着白布三尺,大书“忠”、“义”、“孝”三个字。

从江陵城被放出的司马懿,正被曹军兵士押解而来。

曹操不在此间,曹真作为他的养子,成为寿春城唯一曹氏宗族的代表。

不夸张的说,就是这个年轻的曹氏将军,如今正掌握着此间所有人,特别是“罪人”的生杀予夺。

“司马仲达……”

当司马懿被押上这木桩前,曹真怒目瞪向司马懿,他指着司马懿的鼻子大骂道:“司马仲达,若不是因为你,那陆逊何至于突然抵达江夏战场,让我军毫无防备,被其突然袭击?江夏何至于惨败于此?我大魏何至于一夕间殒命十万甲士?司马仲达,你罪恶滔天,不容赦免,本将军问你,你可知罪?”

“可笑……可笑……”司马懿笑道:“我不过是丞相属官,劝降陆逊也是奉丞相之命,岂知那陆逊是唬骗于我?曹将军如此责问于我,究竟是质疑我的劝降,还是质疑丞相的决策?更何况,十万大军之所以一夕间殒命,是因为那突然袭来,瞬间点燃,且无法扑灭的大火,是南阳兵的突然背叛,这些又与我司马懿何干?”

“何干?”

曹真指着身后的木桩,“你可看到了这上面的字,忠、义、孝……你助陆逊千里袭击于禁将军,致使江夏战场溃败,深刻影响到襄樊战场、淮南战场,此就为不忠,你葬送大魏十万兵甲,涛涛亡魂无处可依,都是拜你司马懿所赐,此视为不义,你不顾家儿老小,背叛曹魏,投降荆州,视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徒,当枭首视众,以儆效尤!”

面对曹真的无妄指责……

“哈哈……”司马懿淡笑道:“曹将军,你、我素来政见不合,你恨我入骨,若我真如你所言,不用不忠、不孝、不义……单单其中一条,你怕是已经将我头颅劈砍而下,摆放于这木桩之上了吧?”

面对曹真的咄咄逼人,司马懿泰然自若的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惧,“你如今还不动手,怕是你还没有这个权利处置我吧?是非曲直,自有曹丞相判断?既如此……曹将军何必再审呢?我司马懿相信丞相的这份公道!也相信曹将军不会忤逆了丞相的这份公道。”

“哼……”

面对司马懿的狡辩,曹真冷哼一声,仿佛司马懿的话完全说穿了他的心中所想。

的确……

曹操特地派快马来告知曹真,司马懿这个人,先不要杀,也不要用刑,他曹操要亲自审。

当即,曹真无比遗憾的叹出口气,他轻蔑的望向司马懿,宛若望向一只案板上的鱼肉:“你以为你逃得了?你就这么被那关麟大摇大摆的放回来?你以为丞相会放过你!”

“丞相是否放过我那是丞相的事儿,就不劳曹将军费心了……”

司马懿迎上曹真的目光……

其实,他内心中也有紧张,也有畏惧,也有彷徨,但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因为那毒药,他横竖也是一死,只有想办法斡旋其中,才能保命!

“押下去——”

曹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的确,他曹真没办法处置司马懿。

且不说司马懿是曹操亲自封的军司马,单单他河内司马氏一族的家底,就让曹真无法手起刀落,削去这个男人的首级。

说起来,曹真与司马懿是同属一个阵营的,他们均是曹丕这一派……

可曹真就是看不上司马懿,也看不上陈群、刘桢、吴质他们。

总是对他们有所防备。

或许……这就是宗室与氏族子弟间,永远跨不过的那道弯,这也注定,氏族与宗室必将你死我活!

“我夫人在哪?我要见他……”

有兵士来押司马懿入牢房,司马懿大声问曹真。

“哼。”曹真冷哼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话间,司马懿就被带了下去,他也不反抗,也不说出哪怕任何一句狠话,可他那坚定的眼眸中却满是信心,仿佛他就能笃定,他这一次可以全身而退!

这种眼神,让曹真越看越是厌恶。

“砰”一声,随着司马懿被压下,曹真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整个案几上茶盏中的茶水飞溅而出。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迅速的闯入,连忙道:“曹将军……城门外,张辽张文远将军回来了!”

啊……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因为司马懿愤懑的曹真,一下子豁然而起。

他惊问道:“文……文远将军回来了?”

说出这一句话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俨然,张辽张文远在曹魏的地位,哪怕是他曹真这样宗室后辈中的佼佼者,也是必须仰望的存在……

“是!文远将军刚刚入城……”

“快,前面领路,我要去迎接大魏的征东将军!”曹真这话脱口,亲卫连忙转身就打算去领路,可曹真方才迈出一步,他就琢磨出点儿不对劲儿来了。

“等等……”

他连忙喊停,接着问道:“文远将军为何现在才回来?那天肥水大营被烧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为何失踪了?又为何这么许久才回来?这些……他交代清楚了么?”

方才还是文远将军、征东将军……

突然,因为一抹隐晦的猜忌,曹真对他的称呼直接改成了“他”!

“不对……”

曹真再度“吧唧”了下嘴巴,他的眼眸重重的凝起,他再度重复一句,“不对,有问题,有问题,有古怪!”

想到这,曹真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他大手一挥,连忙吩咐身旁的亲卫:“查,你去查,倒着查,他怎么回来的?这中间见了什么人?接触过什么人?在丞相归来之前,我要你统统查清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