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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帆船上,这清冷的声音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给朱然一种熟悉感,但从对方的面颊上来看,对方究竟是谁?他又好像全无印象。

——『或许是甘宁手下的一名头目,或许以前见过吧?』

带着一丝疑惑,朱然接着问:

“其它的暗号知道吧?”

那橘黄头巾的男子不加思索:“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又高,骑白马,过山腰,过了城门摔一跤!”

朱然接下半句,“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又高,骑白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遭!”

对上暗号……

朱然彻底的放下心来,转过头朝向孙尚香,“郡主与公子换上他们的船舶吧!到前面洞庭湖,那便是东吴的地盘……”

孙尚香对朱然的安排,打心底里放心,只是……她补上一问:“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我需得乘着乌篷船往相反的方向……”朱然坦诚的说道:“一来接应父亲,二来……避免荆州有人看到这乌篷船,我去替郡主引开他们……”

噢……

孙尚香微微颔首,心头却有些遗憾与不舍。

她能感觉出来,如此部署,义封大哥是费心了的。

“郡主快带着阿斗公子更换船支吧……”朱然又催促一声。“避免迟则生变——”

孙尚香连忙招呼刘禅与李静宵,两人也很配合,迅速的换到来的船队上,别说……来的是艨艟战船,比乌篷船不知道宽敞了多少倍。

刘禅还缠着李静宵,“这下,就不会有水再溅到画上了!”

李静宵回首看了孙尚香一眼,得到指示,于是拉着刘禅的手,“我们先去船舱中看看……公子也该吃点东西了。”

说着话,李静宵与刘禅就走开了。

反倒是孙尚香,她依依不舍的走上那来接应的战船。

朱然则拱手朝那来接应的锦帆船队首领道。“一切就拜托甘宁将军了——”

“放心……”那橘黄色头巾的男人回了一句,就吩咐“水军们”拔锚,启航……

临别前,孙尚香依旧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她沉吟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对面船上的朱然:“你也会去建邺城么?”

朱然心头“咯噔”一响。

“这边的事儿处理好后,我便会去建邺城寻你……”

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孙尚香放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朱然最后留给她一个清雅的微笑,以及两个字:“等我——”

一时间,两艘船向着相反的方向驶离,渐行渐远。

只是……

他又哪里知道,这一别之后,他与孙尚香再相见时,已是天人永隔——

倒是,那橘黄色头巾的锦帆船首领,意味深长的看了孙尚香与朱然一眼。

他好像读出了几许耐人寻味!

……

……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吕蒙分别将两个橘子递给蒋钦与朱治。

橘子剥皮,显得异常的饱满润泽,十分可口的样子。

朱治一笑,“蜀中的郡主是孙夫人,可回到江东,那便是解烦营的统领了……正应了那句,淮南淮北,为橘为枳……”

蒋钦也笑着说,“朱将军想说的不是这个吧?该是不成器的刘禅,在蜀中是贵公子,可到了咱们江东,那刘禅就是一只羔羊,能够换取荆州了吧?啊,哈哈哈哈……”

随着蒋钦的话,朱然也笑了起来,他俩的心情像是都不错,“蒋将军,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直接嘛!”

“这里就没有外人,再说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蒋钦接着说,“刘备一把年纪,半只脚都要掉进那棺材里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金贵的很,莫说是让他交出荆州,就是再多要他几万匹蜀锦,他也得乖乖的交出来!子明,你说说,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啊!啊……哈哈哈哈……”

随着蒋钦的话,他与朱治又是一阵爽然的大笑。

吕蒙则是一边将橘子塞入嘴里,一边道,“可不能高兴的太早,现在郡主还没到洞庭湖了……”

“也差不多了。”朱治望向东边的江水:“小小的乌篷船,行的可比咱们快!”

“说说别的吧……”吕蒙转移了话题,不禁脸色变得沉重了几许,“想不到交州已经将八牛弩给放置于战船上……”

也正因为吕蒙的这一句话。

蒋钦与朱治原本晴朗的面颊,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方才……那一场水战。

原本而言……

面对五十艘交州战船,三十艘东吴的艨艟战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交州战船却能旦夕间轰碎东吴的艨艟战船,那瞬间灰飞烟灭的画面,依旧在蒋钦与朱治的心中……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而交州不过是采买沔水山庄的“八牛弩”,都足以将这大杀器转移到战船上,让水军的战力翻倍。

更不用说荆州水军,还有那支与东吴水军齐名的江夏水军了。

如今……

至少,在现在……

东吴水军与荆州水军对垒,没有必胜的把握!

东吴赖以成名、“威震天下”的水军,不复存在了!

这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方。

“必须得夺下那江陵城啊……”

蒋钦与朱治竟是默契的异口同声……

攻下江陵是小,夺下沔水山庄,夺下那荆州的军火库……夺下那八牛弩的制造图,那才是真!

这太重要的!

毫不夸张的说,八牛弩装备下的战船,还有那能够从天穹飞跃长江的热气球,这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东吴……

——是危急存亡之秋!

“吕副都督?什么时候突袭江陵?”蒋钦一本正经的问。

吕蒙徐徐抬眸看了他一眼,本想随便开口搪塞过去,可朱治也请命道:“若攻江陵,我愿意带朱家军做前锋,将那沔水山庄收为东吴所有!为吕副都督杀出一条血路!”

“是为东吴的破局杀出一条血路!”吕蒙轻声道,他发现他无法再搪塞眼前的两位将军。

更不愿意给他们那激昂的战意泼一盆冷水。

“荆北、荆南,要攻江陵,则必先取长沙,咱们此番虽折了五艘艨艟战船,却也探明了这湘江水道的虚实……特别是那尚在建造的烽火台,每一处我都命人记录了下来……”

“那些烽火台有鸟用?”蒋钦丝毫不觉得烽火台厉害。

吕蒙却说,“要破长沙、江陵,我东吴势必要突袭,势必要以雷霆之势给与江陵、长沙迅捷的一击,可若是破不了这烽火台,那东吴的突袭就会被窥探到,到时候……敌人有了防备,关羽再派水军驰援,那……再想下长沙、江陵就难了!”

说到这儿,吕蒙咬着牙,语气加重,“机会对于我们,只有一次——”

朱治听着,觉得有道理,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可鲁肃大都督……还在江夏,在那关麟的身边,若是我们突袭长沙、江陵,他……他……”

这……

朱治的话让吕蒙顿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个刹那,他的眼眸再度变得坚决了起来。

“吴侯说过,正因为鲁肃大都督在江夏,那关羽才绝不会想到,我等会突袭长沙、江陵二地!鲁大都督用他的安危,为我们东吴觅得了这一次的战机!我想……如果是他,也会支持我们这么做的——”

呼……

随着吕蒙的话,蒋钦与朱治均是一怔。

反倒是这一刻的吕蒙,他的眼神中,多出了几许与孙权一般无二的阴郁。

就在这时……

“看……”蒋钦像是从江面上窥探到了什么,他迅速的站起身,指向前方。

吕蒙与朱治也同时转头,正看到艨艟船队的前方,一艘乌篷船正朝他们行驶而来,随着乌篷船离的越来越近,船头朱然的样子也愈发的清晰。

他正笑着朝这艨艟船队招手。

一副大事得成的样子!

知子莫若父,看到儿子的这副模样,朱治一捋胡须,“看来,郡主已经送至洞庭湖了,这一次的行动大获成功!”

蒋钦感慨道:“虎父无犬子,这一次朱然少将军的计略得当,乃是首功!”

“哪里,哪里……”朱治连忙谦虚道。

吕蒙却说,“朱然将军少年英杰,这一次的功勋,本都督定会如实上报给吴侯,朱将军教子有方,教子有方啊——”

吕蒙的话传出,朱治只能笑着回应,这时候再谦虚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倒是……这一次的计划,儿子朱然部署的委实精彩!

儿子理应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

……

洞庭湖。

这座始于春秋,因湖中洞庭山而得名的湖泊,在春秋战国时期,便号称“八百里洞庭”,是华夏大地上第二大的淡水湖。

当年……曹操在邺城训练的“玄武池”水军进抵赤壁,就是在这里整军备战。

也是在这里失去了“制水权”,被迫走陆路,走向云梦泽的尽头,那条叫做“华容道”的泥泞小路!

此刻这八百里洞庭的入口。

不断的有歌声从一支船队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