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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在大哥荀恽的带领下,一干荀家子弟再度向灵位扣首……然后井然有序的走出。

七弟荀粲有些不解,拉着二哥荀俣走在最后,他悄悄的问:“大哥难道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荀俣脚步一顿,面色也变得郑重,他压低声音:“正因为大哥什么都知道,所以这个时候……才不敢轻举妄动,祸及全族……”

说到这儿荀俣的目光幽幽的瞟向院楼外的大门,他最后语气艰难的补上一句:“再说了,你以为现如今,我们荀家想说什么,想散布什么,还能散布的出去么?”

呃……这……

被二哥这么一说,七弟荀粲的目光也转向那院落之外,隐隐……他就有一种感觉:

荀府的门外,满布着杀气!

倒是此刻,另一边的陈群正在拜访钟繇……

作为颍川“荀”、“钟”、“陈”、“韩”四大家族的两位族长,无他,这次见面……陈群询问的依旧是迁都之事。

“钟老……这事儿,怎么看?”

“很简单……”

面对陈群的疑问,钟繇幽幽的说,“颍川四大家族,韩家的韩馥昔日离开颍川去冀州争霸,最后被袁绍夺了果实后身死他乡,事实上,韩家……已经没落,颍川四家只剩下咱们三家……再算上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司马家,只要我们四家稳住了,豫州氏族就会追随,至于这些百姓,他们哪有什么判断力?不过是跟着大族的风向罢了!”

钟繇不愧是荀彧死后,接替他成为豫州氏族领袖的存在,一针见血的指明了问题的核心与关键。

只是……

呼……陈群露出了几许担忧,“钟、陈、司马家……这都好说,可……可唯独荀家,荀令君怎么死的?那些百姓们不知道,可……可你、我该是清楚的呀!荀家……会……会配合大王的迁都么?”

这……

面对这个问题,钟繇也迟疑了一下,他方才说:“此事休要再提,若是一个不好便会引火上身,荀令君怎么死的这件事儿……魏王不想让我们知道,也不想让各大族知道,我们且静观其变……一切都在于荀氏一族的选择了——”

……

……

王粲、阮瑀——

当这二人出现在许都城驿馆,出现在诸葛恪的面前时,诸葛恪有点懵。

因为就在半天前,他收到了关麟的信,说是……争取人心、民望这件事儿上,关麟已经派往许都几个高手。

保管能让许都城的风向大变,乃至于让曹操一夕间沦为众矢之的。

但……这二位?

说起来……

王粲的话……诸葛恪并不陌生,一本《大汉英雄传》颇有名气;

阮瑀……诸葛恪也略有耳闻,建安七子之一,所作章表书记极其出色,昔日大魏的军国书檄文字,多为阮瑀与陈琳所拟。

一首《驾出北郭门行》更是传扬颇远……

似乎,年轻时,曾受学于蔡邕,被蔡邕称之为“奇才”。

可……就是再奇才,那这两位怎么看也就是个书生啊?

在这等争取许都城民心、人望的关键时刻,云旗公子派俩书生来?能干什么?总不至于是打算靠游说的方法,去一个个劝说……此间百姓吧?

故而……诸葛恪迷茫了,整个面颊上显得很错愕,很挣扎。

王粲与阮瑀自然从诸葛恪的表情中看出了几许这个味道……

王粲面朝阮瑀,“元瑜啊,看来……这位诸葛公子是信不过你、我呀!”

阮瑀一摆手,笑着回道,“你、我本是书生,作作文章还行,真到这等关乎军心、民望的大事儿上,被人小觑也是情理之中。”

随着两人的对话……

诸葛恪哪怕心里头满怀疑窦,可面色上却是大变,“云旗公子看人素来极准,他既派两位前来,那两位定然有扭转乾坤的本事……只是,晚辈有些担忧,距离迁都的时间可仅仅只剩下四日了,这么短的时间,争取民心与民望……似乎并不轻松啊。”

说到这儿,诸葛恪的神情变得异乎寻常的凝重,他继续补充道:“这里是许都,不是徐州,不是平原,不是兖州,更不是新野城……曹操没有在这里屠杀过,更是屡屡施恩于此间百姓,再说了……昔日刘皇叔在许都时,虽有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可大体……每日是惶惶不可终日……不是种韭菜就是种青梅,从未施恩于此间百姓啊!”

俨然,诸葛恪一股脑的把他遇到的争取民心、民望的难题全盘拖出。

他这是要把困难摆到明面上……

毕竟,时间对他们不利。

哪曾想,伴随着诸葛恪这一番严肃的话,伴随着他那凝重的神情。

阮瑀与王粲彼此互视一眼,然后笑了,“哈哈哈哈……”伴随着这一阵笑声,诸葛恪彻底哑然,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笑了呢?

这时,阮瑀已经伸手一边拍着诸葛恪的肩膀,一边笑着说:“元逊公子,来……先不说这些个,我俩带你看一场戏?”

“戏?”

“没错,这可是我们在江夏排演了许久。”王粲笑吟吟的补充说,“更是云旗公子讲述,经我之手写出的戏本,你所有的疑窦……都将在这戏本中完全解答——”

说着话,王粲与阮瑀已经拉着诸葛恪往门外走。

而这驿馆门前早已搭好戏台……

只等着一出好戏——隆重上演。

……

……

襄阳城,一处硕大的戏台已经展开,关麟与陆逊坐在前排,身后是一干襄阳城的文武。

再往后则是一排兵士将这些官员与百姓分开,警惕的护卫着……关麟的安全!

百姓们则是闻听此间有戏,于是蜂拥而出。

不多时,这里已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终于,千呼万唤使出来,一出好戏如期而至。

一个儒雅的公子缓缓走出,因为有报幕的存在,百姓们知道,这儒雅公子扮演的是大名鼎鼎的留香荀令——“荀彧”!

不……准确的说,是早期的,是尚未出仕的荀彧,是怀才不遇的荀彧。

也因为这“戏子”惟妙惟肖的表演,大家伙知道,这是一场荀彧与父亲荀绲关乎“是否退婚”的对话。

大背景……前面的部分有所交代,是荀绲带荀彧去汝南月旦评求评。

但……许劭却拒绝给荀彧评语,理由是,一个与宦官之后定下娃娃亲的男子,纵有些才华,也难逃自甘堕落之嫌,要评语可以,先退了那与宦官之后的娃娃亲再说。

诚然……

许劭说的没错,昔日桓帝时期,有“五侯”之称的宦官唐衡权倾朝野,把持朝政,为祸一方,原本唐衡欲将女嫁给名士之后的傅公明,却被傅家拒绝,于是唐衡就退而求其次与荀家定下了这门娃娃亲,荀彧的父亲、“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绲碍于唐衡的权力,于是就答应了这门婚事,也正因为如此,让早年才华横溢的荀彧一再的受清流党人的讥讽与嘲笑,举步维艰。

更是求评、求官无望。

但……其实中间是有一个机会,荀彧是可以退掉这门婚事的。

且一旦退了这门婚事,无论是士人还是党人,亦或者是月旦评都会高看荀彧一眼,甚至将他视为对抗宦官阉党的急先锋,作为典型大肆宣扬。

这出戏的高潮……也正是从这里开始。

“唉……”

戏台上,一处马车旁,一名中年男子饰演荀彧的父亲荀绲。

此刻的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昔日唐衡权倾朝野,那时……他汝南傅公明傅家便敢公然不娶唐衡之女,如今唐家没落,吾儿为何就不敢拒了这门婚事呢?我荀家昔日比不上傅家,难道今时今日……唐家没落,我荀家还是没有这份胆力么?”

伴随着荀绲的话,荀彧那黑帮白底、绣花的干净靴子,轻轻的踏进干净的“雪”中,他向父亲拱手一拜,然后郑重其事的讲。

“父亲大人,关于婚事,请听孩儿一言!”

“当初陈群的爷爷家里穷,他来拜访咱们时,咱们遣退了所有的仆人,只留下您和叔叔们坐陪敬酒,这是我们荀家的善意吧?族里侄儿辈荀攸,当初他叔叔醉酒,误伤了他,他遮着伤不让叔父知道,不想让叔父内疚,这也是我们荀家的善意吧?”

“孩儿从小耳渲目染,聆听您与诸多叔叔的教诲,孩儿又怎能对这世上的人不存善意?唐氏的父亲,中常侍唐衡,这个手中沾满鲜血的宦官,士大夫当然讨厌他、憎恶他……孩儿虽没有见过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唐氏,可她是无辜的。”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擦拭了下面颊上的雪,继续说道:

“她爹当年与傅家定下娃娃亲,傅家不要,他爹又与我们定了娃娃亲,世人说您是攀附权贵,笑话,我们荀家哪个不是人中之龙?还比不上傅家么?唐家祖辈有做到过京兆尹,有做到过司空,又如何?我六叔三个月从平民做到司空,父亲做到过济南相,我荀家比不过他们么?”

“当时答应这门娃娃亲,除了因为不想给族里带来灾祸,还有的……依旧是父亲大人的‘善意’吧!女孩儿家几次都嫁不出去,多伤她呀,若然我们再拒了这门婚事,那她还嫁得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