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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斗诈死这种事儿,刘备是不会瞒着诸葛亮的,何况好基友法正并没有在白帝城,刘备担心他的身体,故而命令他留在蜀中镇守。

也正因为如此,刘备能商量的人唯独诸葛亮了。

“孔明觉得,阿斗这件事儿能做成么?”

“就事论事……”诸葛亮一边轻挥羽扇,一边用摇头来表明他的观点,“诈死这件事儿远没有这般简单,阿斗的心性、子龙的耿直也注定……这诈死只会是照猫画虎,邯郸学步,被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窥探出些许端倪,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言及此处,诸葛亮的羽扇停了,他开始称赞刘禅:“不过,阿斗能想到这一步,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也足以证明他思考了,成长了,这是主公与我都喜闻乐见的事情啊,何况,阿斗说的那些话有道理啊,敌在明,他在暗,反倒是更容易查明真相!这权且作为阿斗一次的历练吧!”

诸葛亮的话,刘备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

“主公,军师……”

是赵云。

“子龙快进来……”刘备与诸葛亮对赵云都颇为热情。

赵云则是连忙禀报,“公子方才在行宫后门探查被人发现了,公子诈死的事暴漏了……”

唔……

赵云的话让刘备微微吃惊。

——『这么快?』

刘备眼珠子转动,连忙问:“那阿斗可找出了那幕后之人?”

“没有!”赵云摇头,“我已经派人暗中观察,并没有一人因为兴奋、担忧而睡不着,一路的劳顿下,都扛不住,所有文武悉数睡下了。”

随着赵云的话,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了一眼,像是透过眼神,已经完成了一番交流……

——『果然如此!』

“没有发现兴许就不是蜀中的人呢?也罢……子龙也是远途劳顿,先下去休息吧……”刘备关切的吩咐赵云。

“喏……”赵云本要离开,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转身再度禀报道:“方才末将见到了公子,公子说他暴漏了也好,这样……就会让那幕后之人有所忌惮,从而再一次出手,公子放出豪言,下一次一定要揪出这幕后黑手。”

这……

别说,赵云最后留下的这句话让刘备与诸葛亮心里一阵激荡。

乃至于同时生出一个相同的念头。

——『阿斗变了呀!变得要强了!』

要强,这很重要……

因为所有人都不会天生强大,可天生要强的人,注定会变得强大,这点是以往的刘禅身上最缺乏的东西。

竟不曾想,一次赴荆州……一次病急乱投医下的拜师……竟连这个刘备、诸葛亮最忧心的大难替也解决了。

“踏踏——”

随着赵云的脚步声走远。

“哈哈……”

刘备与诸葛亮异口同声的笑了出来。

诸葛亮捋着胡须,“阿斗精进的程度,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

刘备没好意思去夸儿子,他的眼珠子一定,继续抛出一个新的疑问:“孔明,你觉得这次刺杀阿斗的会是谁呢?”

“那得看对谁最有好处了!”诸葛亮略略陷入沉吟。

刘备也思索了下,然后张口,“真说是好处,那只能是……吴懿、刘……”

刘备想说是吴懿与刘封。

吴懿自是因为,孙尚香走后,吴懿的妹妹,虽尚未行正宫迎娶之礼,但倘若怀有刘备的子嗣,除掉刘禅后,将是刘备唯一的亲生之子。

至于刘封,则是荆州的那几年,刘备苦于无子,沮丧之余,话里话外均提出对刘封的器重。

或许……刘备是得子无望,聊以慰藉,说者无心,可架不住听者有意啊!

只是……

刘封的“封”字还未脱口,诸葛亮当先截下了他的话,“主公再说下去就事关储位,这是主公的家事,主公可以说于臣,但于情于理,臣不该听……这些事,只凭主公做主……无论是谁,亮都会衷心辅佐。”

说着话,诸葛亮起身,庄重的朝刘备拱手告辞。

他与刘备的关系就像是师长与弟子,毫无保留,倾囊以授……

但他始终铭记着彼此的身份,对刘备的礼数,对大汉礼法不曾贻误分毫。

——家事就是家事,外人参与主公的家事,那便是有违臣子之道,有违君臣之礼。

当然,说是这么说,可这世上……能如诸葛孔明般一心为公者?又有几人?

这时,杨仪急冲冲的闯入此间厢房……

“军师……噢,主公也在……”

杨仪看到刘备,像是见怪不怪,连忙呈上刚刚收到的战报。

“……庐江攻破了,濡须口也攻破了,糜芳率糜家军、关家军已经朝着东吴进发了。”

随着杨仪的话脱口……

刘备已经看过战报,立刻递给了诸葛亮,诸葛亮也是一目十行的扫过。

他有些吃惊。“云长被换下后,这庐江攻的这么轻松么?”

“庐江是献城投降的!”杨仪连忙解释,“濡须则是抵抗后溃败……如今,荆州已经能摸到东吴……东吴距离覆灭不远了——”

因为高兴,杨仪的声音颇为激荡……

刘备与诸葛亮也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两人彼此互视,像是在说:

——『这关云旗?究竟还能带给巴蜀多少惊喜?』

……

……

黄昏,残阳如血。

野鸭盘旋,绕于濡须,凄厉的鸦鸣声和火焰焚烧这港口产生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得此地一片破败。

谁又知晓,就在几日前,这里还是吴军的堡垒,是曾经无数次阻隔淮南曹魏兵马南下的英雄之地,无数的英雄冢就埋藏于此。

可是现在,除了破败外,象征着东吴的大旗悉数落在地上,被任意踩踏……渐渐开始有“糜”字大旗高高扬起。

这里,已然被糜芳占领。

“杀——”

“夺回濡须——”

就在这时,三艘艨艟战船靠岸,紧随而至的,千名吴军兵勇奋勇的杀向那些驻守在阵地上的糜家军。

而回应他们的,自然是糜家军的万箭齐发。

只是……

有着蹶张弩、连弩的糜家军,这次的箭法匪夷所思的……就是不准,甚至……一箭都没有射中。

可偏偏,吴军的兵勇……一个个胸口处的衣甲不知道怎么就都变得殷红,然后一片一片的倒下。

然后,又是几艘船上岸……

又是数百吴军奋勇冲杀妄图夺回濡须,可又遇到了“不准”的箭矢以及……胸口殷红成片倒下的吴军兵士。

原来……

这里都是在演戏,演给曹魏与东吴的密探去看。

展现出的是东吴周循的这支兵马悍然无畏,哪怕已经丢了濡须,可无数次的反攻,无数次的牺牲,但他们依然在反攻,在牺牲……

“杀贼!杀贼!杀贼——”

“夺回濡须,夺回濡须——”

场面愈发宏达,也愈发逼真。

就连周循也亲自参与其中,他的铠甲上也是无数鲜血,但这鲜血都不是他的血,准确的说……这根本不是人血,是猪血!

“濡须在,我周循在,濡须亡,我周循亡……父亲在上,孩儿追随你去了——”

说着话,周循奋力的冲锋……

当然,那些完美避开他们的箭矢,并不能提供一点点的威胁。

“将军撤吧……”

终于,一条来自建业的小船也抵达了这边,在船上文吏的吩咐下,一干副将将周循活脱脱的给架了回来。

周循望着这些自己的家将,愤怒的咆哮,“你们绑我作甚?随我去夺回濡须啊……人在濡须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亢……

只是,到这时候……声音已经无比沙哑。

“唉……”文吏无奈的摇头,他走到周循的面前,“周将军……吴侯派我来传你回去……吴侯听闻将军屡次夺寨,不顾生死,感叹将军忠肝义胆,长虹贯日……特命令我,就是绑……也得把将军给绑回去——”

“我才不要回去……”周循疯了似的要冲出一干副将的拦住,去与那些自己的同袍兄弟一般杀往战场……

那文吏发声:“东吴不能再死忠臣了,有劳诸位将军将这周循给带上船……撤……撤——”

这边厢,这场“动口不动手”的“默契”表演,终于以周循被强行带走宣告终结。

那边厢,糜芳站在这濡须口一个破败的高处,目睹着东吴水军的撤离……

身旁的关平还是耿直。“将军要追么?再不追可就跑远了……”

糜芳吧唧了下嘴巴,感慨道:“要的就是他们跑远再追——”

呃……

关平登时懂了,演……接着演呗,关平还寻思着把孙权派来的那几艘船给凿沉呢。

这时候,糜芳轻轻的撵了下胡子,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传我军令,水军要严阵以待,东吴倒是无所谓,可魏军的动向却要密切关注!”

“此外……先休整几日,接下来就要取江东咯!”

其实这最后的话,还有另一层解读:

『总算到了发财的日子了,江东啊……这么多地啊,我糜芳是等你等的很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