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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大王在高台上晕厥,似是头风发作,已经传唤太医署的吉平神医去诊治,如今不知道情况如何……”

随着一条急报的传来。

原本正在指挥飞球兵登上藤筐的姜囧与姜维,均是怔了一下。

姜维说,“大王吩咐今夜大宴之时飞球腾空,明日黎明焚烬许昌城,如今大王这头风发作,这个军令……父亲还要不要执行?”

随着姜维的话吟出。

他的父亲姜囧不由得揣着下巴,陷入沉思,他没有下结论,却是反问姜维:“吾儿觉得呢?”

“孩儿觉得……父亲不妨稍等片刻,大王近来头风发作的愈发频繁,可哪怕是头风发作,当也会记得这边的行动,若是计划有变,当会派人再来传报,父亲不妨再等半刻钟,若是依旧没有急件传来,那多半大王的意思便是计划如旧,父亲那时再腾飞也不算晚!”

“好!”姜囧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就依你说的办,况且……这白磷送入藤筐内需得万般小心,万一破裂遇到了火油罐子中的烈火,顷刻间就能引燃整个校场,所有飞球军团毁于一旦,正常而言,距离起飞也至少还得一时半刻!多等等倒是也无妨!”

说到这儿,姜囧转过头,目视身前正在有条不紊准备着的飞球军团。

说起来,白磷的存储之地与这腾飞的空旷校场并不远,这也是方便白磷罐送达藤筐内。

至于……那白磷的存储之地。

且不说知道这真实的位置的只有寥寥几人,单单那帝陵外围厚厚的围墙,就不容易穿过,想要破坏或者捣乱,可并不容易!

这也是行动在即,姜囧却丝毫不紧张、不慌乱的原因。

……

就在帝陵不远处,一处工坊旁的山庄中。

马钧还在感慨,“诚然……关麟以飞球焚烧樊城,屠戮生灵是不对的,大王飞球腾空……却待许昌百姓藏入洞中后,才引燃,只毁城郡,不杀生灵……是对的!可此番再度燃烧许昌,这无异于以暴制暴,许昌城的百姓,他们辛辛苦苦建成房屋又要被焚毁?他们……他们错在哪了?”

这些时日,马钧……无异于成为了一个复杂的综合体。

他既兴奋于完成了这仿制飞球,让飞球腾空,让人飞翔的壮举。

却也……时常在内心中焦虑不安,觉得这般“大杀器”的出现,是对于万万千千黎庶的磨难,他是在杀人哪!

马钧的妻子曹婴,她的作用更像是一个循循善诱,为马钧解惑、指点迷津的师者,每每马钧疑窦之时,曹婴就会劝慰一番。

这次也不例外,“总需要有人去结束这纷乱的天下,总需要一些杀戮,总需要有人去担负一些骂名!昔日的秦朝一扫六合?中原大地又有多少人陨亡于此?夫君……于这世间不过是沧海之一粟,能做好自己的事儿便好,何必要杞人忧天呢?”

“唉……”听得曹婴的话,马钧像是如往昔那般,短暂的获得了一丝安慰与从容,他淡淡的感慨道:“许些时候,做这等杀伤性巨大的武器,他都不知道是对是错!”

……

几乎,与此同时。

关兴与那“鹦鹉”的杀手已经换上“魏军”的兵甲,乔装成魏军的模样,趁着……大雾摸到了帝陵的附近。

“白磷就藏匿在这其中……”

听得这么一句,关兴对了对地图,发现许多参照物都对得上,于是微微颔首。

但……问题来了,这帝陵四周均是青石堆砌,墙壁坚固,若是在这里引燃黑火药,多半无法炸穿,更无法引燃这帝陵内的大火,可……若是再想深入的潜入其中,势必少不了重重盘问。

哪怕是硬闯……怕是,不好闯了。

关兴当机立断,“你负责引开这些兵卒,我带着这包裹闯进去,只要能更近一些引爆,只要能距离那白磷更近一些,便足以焚烧了整个帝陵……”

随着关兴的话,那鹦鹉的男杀手一惊,他瞪大了眼睛,然后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这物件威力巨大能把一座宅子炸平么?那……那你若是进入这藏匿白磷的帝陵深处,你……你又如何逃出来呢?”

这……

男杀手的话让关兴迟疑了一下,可只是一个刹那,他的眼神再度变得坚定,变得笃定,他仿佛想起了往昔的故事,想起了那因为他的一意孤行,险些将整个荆襄的局势葬送,想起了……他父亲面无表情的下令军法处置,想起了……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听到的……

『四弟啊四弟……』关兴心头不由得闷道:『呵呵……能多活这么许久多谢你了,不过……怕是一些罪孽的救赎,是要将生命献上的!』

心念于此,关兴朝那男杀手郑重其事的说,“灵雎姑娘吩咐过你,这里……按我说的做,你去引开那些守卫,然后朝远处跑,我则趁乱混迹进去……我们都穿着魏军的铠甲,现如今,魏军又在运送白磷,趁乱之际……我能接触到那白磷的机会极大……”

这……

男杀手一怔,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如此这般的视死如归,竟然只字不提“死”,却每一句仿佛都贯穿着“牺牲”,无比伟岸的牺牲。

“接着……”

正直这男杀手惊愕之际,关兴从包裹中又掏出什么,还抛给这男杀手一个。

男杀手接住,这才发现是一个酒袋子……

这时关兴已经打开了他的酒袋子,猛地往嘴巴里灌了一口酒,这才说,“这是我托人买来的,我老家并州山西杏花村的酒……”

男杀手见关兴这么猛灌一口,他也拧开袋子,猛灌了一口。

“多谢公子这酒了……”男杀手一边喝,一边不忘问:“灵雎小姐对公子颇为重视,我等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是何身份?”

行动在即,十死无生……

这种时候,关兴的慨慷之勇感染到了眼前的男杀手,使得他忍不住想问出对方的名字,记住他的名字。

关兴“呼”了口气,倒是当先反问:“你叫什么?”

“俺爹小时候说俺淘,于是就给俺起名‘猴子’,在鹦鹉中……他们也都这么称呼俺!”这男杀手倒是落落大方。

关兴抿了抿唇,这种时候,人之将死……似乎,他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我叫关兴……”

“关兴?”这猴子一愣,宛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噢”的一声,压低声音惊呼道:“你是关二爷的二子?是……是云旗公子的二哥?”

关兴顿了一下,沉吟了一下,还是颔首,“正是……不过,如今的我仅为一个犯下军纪,戴罪之人!”

说最后这一句话时,关兴还有些落寞,可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精神了起来,也激昂了起来。

是啊,他赎罪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何必再苦涩?再落寞呢?

属于他光荣的时刻就在眼前了——

哪曾想,就在这时……

“嘭”的一下子,那猴子趁关兴愣神之际一把夺过了他手中那装有黑火药炸包的包裹……

“你干嘛?”关兴顿时急了……

猴子却说,“你引开这些守军,我进去——”

“啊……”关兴一愣。

猴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尽管很轻很细,却是一句句掷地有声,“俺爹娘死在曹操的屠刀之下,你爹打到许昌,让俺看到了为俺爹娘报仇雪恨的希望……你爹与关家军就是俺的希望啊!”

“俺还有个妹妹,原本也在鹦鹉当杀手,可灵雎小姐却将她送到了荆州,送到了那江陵城的沔水山庄,如今在里面做女工,还在沔水山庄找到个心仪的男人……昨天她还寄信给俺,说年底云旗公子发给了她一大笔钱,还给了她几亩地,许多的布绢、粮食……他心仪的男人也早已备好了礼金,就等俺回去就要求俺,让俺同意把妹子嫁给他!呵呵,俺就这一个妹子,她过得好,俺就……就……”

说到这里时,这猴子的眼眶边已经落下了泪痕,可他却在笑,笑的无比晴朗,释然……“呵呵,哈哈哈……你爹打过来,那就是替俺爹报仇,你弟又照顾了俺妹,这是解了俺的后顾之忧,俺啥也做不了,但现在,俺却啥也不怕了,俺能做的就是把这条命交给你们关家……你是关二爷的儿子,是云旗公子的兄长,这一次,啥也别说了,俺替你死——”

就这样,一番话从“猴子”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口中吟出。

却是异乎寻常的振聋发聩——

却是不可思议般的掷地有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