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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如同猫一般、倒映着天空颜色的蓝色眼瞳骤然收缩, 凝固在眼眶之中,与格外灿烂的金色对视。

他的手指痉挛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收缩,修剪圆润的指甲掐进掌心之中, 带来的刺痛感让他回过了神来。

诸伏景光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被鹿见春名给吓到了……可唯独这一次吓得最厉害。

他的嘴唇微微嗡动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否认。

否认也没什么用——鹿见春名能直接说出他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是同期的事情, 看笃定的语气和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根本不像是试探性的猜测。

很显然, 鹿见春名是无比确信这件事的。

……但诸伏景光不明白鹿见春名是怎么知道的。

警校时期, 他们五人没有任何合照留存在档案之中,唯一留下的毕业照只有纸质照片保存在各自的手中,根本没有留下电子档案, 所以鹿见春名绝对不可能是从公安的档案里看到的。

而且在卧底的这期间,他其实基本上没有跟同期联系过,为此还被其他三个人狠狠抱怨过一通。

联系最频繁的时期,是鹿见春名三年前突然出现在组织里的时候。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惊讶于同期竟然会和组织内空降的代号成员有牵扯,在鹿见春名刚出现的那段时间里, 见面交换情报的次数要比以往频繁的多, 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和同期见了面、又联系了几次。

……会是那个时候吗?

也不对劲。

诸伏景光很确信, 他和降谷零见面的安全屋里绝对没有任何的监听、或者监控设备存在,否则暴露的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而降谷零和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见面的地方是在警察厅公安部监控下的地方, 绝对安全, 鹿见春名绝对不可能偷听。

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那边。

虽说萩原研二和鹿见春名之间不对劲的氛围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但诸伏景光相信同期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毕竟直到现在,他们都在鹿见春名的面前伪装成并不熟悉的样子。

显而易见, 萩原研二对鹿见春名是有某种超出友谊范畴的情谊存在的——但那不代表他会为此不顾同期好友的安危,跟昏了头一样将卧底中的同期的信息全部告诉身为代号成员的好感对象。

萩原研二是个看似非常热情, 实则将社交距离把握地非常精准的人

他热情而疏离,绝不会让人觉得冷淡,可关系又不会太近,保持在刚刚好的社交舒适距离之中。

如果连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那边也排除的话,鹿见春名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诸伏景光匪夷所思。

“我自然有我获取消息的方法。”鹿见春名含着笑意说,“我知道你和波本,跟研二、松田和伊达警官这五人都是念警校时的同期,并且是好友,没错吧?”

“这么看来,”诸伏景光缓缓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你的消息渠道要比组织的情报组厉害的多。”

组织的情报组至今连他的真名都没能查出来,而鹿见春名直接快进,已经连他警校时期的事情都给扒拉出来了。

诸伏景光顿了顿,再度开口:“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件事的?”

他一面缓缓说话,一面打量着鹿见春名的表情。他退后了一步,在茶几边的单人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双臂环抱着凝视鹿见春名。

鹿见春名垂下银色的睫羽,用指尖捻起一缕银色的发丝,一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辉光。

“什么时候啊……”鹿见春名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我想想,大概三年前我回到组织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这一点了。”

他的语气停滞了瞬间,随后又变得轻柔起来。

鹿见春名偏了偏头,唇角泄露出笑意。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三年前那时候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鹿见春名决定跟诸伏景光明牌了。

他知道这五个警校同期的警察一直在他面前伪装,当然也能理解这种伪装是为什么。

毕竟在他们眼中,他归根结底是组织的成员,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身份。即使后来说要成为公安的协助人,也无法确定会不会突然反悔,会对他怀有警惕和防备的心里实属正常。

同时鹿见春名也承认,在此之前,他确实对组织的事情完全不上心,他只把组织当成了无刷卡上限的钱包。

谁会关注钱包是好是坏?只要里面有钱就够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这个钱包有可能会威胁到萩原研二的生命安全,那么即使这个钱包再贴心、里面的钱再多,当然也比不上萩原研二,必定会被他舍弃。

既然下定决心要让组织倒闭了,那么他的合作方——日本公安就尤为重要。

要完全消灭这么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鹿见春名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他需要一个能和他完全信任的合作人。

而作为日本公安,诸伏景光和他如今还互有隐瞒的相处状态显然是不合格的——不过没关系,在知道这隐瞒的东西是什么的情况下,要解决这件事很简单。

所以鹿见春名直接将这件事彻底摊牌,放在明面上了。

……然后打了诸伏景光一个猝不及防。

诸伏景光仔细琢磨了一下鹿见春名这话里的意思,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你的意思是……三年前,你帮我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和他们是同期?”

鹿见春名不介意告诉诸伏景光自己的真实想法,因而很坦白地点了点头。

“是啊。”

诸伏景光心中升起了荒谬的感觉。

他在假死成功之后,无数次在深夜里仔细琢磨过自己获救的原因,思来想去,怎么想也只能将真相定义为鹿见春名本就一身反骨、又曾经叛逃过,因此才不想长久地待在组织里,打算给自己找个退路……之类的。

可真相跟这个猜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鹿见春名他的确一身反骨,但救他完全是走了同期的裙带关系……或者应该叫腰带关系。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组织里有人吧?诸伏景光微妙地想。

“我还以为你是打算给自己找个退路。”他一边苦笑一边叹了口气,“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你是他们的同期、又是好友……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鹿见春名顿了一下,才低垂下睫羽。

不知道为什么,诸伏景光总觉得从鹿见春名那个可疑的停顿里品出了一点隐隐约约的醋味……不是错觉吧?

少年接着开口:“如果你死了的话,研二和松田肯定会伤心的。”

这句话直接把诸伏景光干沉默了。

鹿见春名的话简单概括一下,大概的意思就是——为了不让我在乎的人流泪,所以我冒着背叛组织被杀死的风险也要救你。

你、你真的别太爱了!

诸伏景光十分崩溃地想。

他是真没想到,鹿见春名甚至能为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做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友谊了吧!

萩原研二难道是什么魅魔转世吗?为什么从前在警校的时候,他从来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擅长给人下蛊?

只是为了不让他流泪,你就直接要干翻组织?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搏褒姒一笑,今有你告死鸟干翻组织惹研二落泪,萩原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告死鸟迷得神魂颠倒的?

仔细一想,七年前告死鸟和萩原他们相遇的时候才14岁……22岁的警官对14的未成年下手,这绝对是犯罪啊!要不是看在挟萩原以令鹿见的份上,诸伏景光真想送同期去吃猪扒饭。

他沉痛地想,或许当初公安来选人去当卧底的时候,漏掉了萩原研二这个好苗子。

要是去组织卧底的是萩原研二,那Honey Trap还不是信手拈来?何愁组织不翻车。要是萩原能早点发力,说不定组织三年前就被告死鸟单枪匹马杀杀杀给杀完了。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们。”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干巴巴地说,“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个原因告诉我?”

“当时那种情况,告诉你真实原因的话,你就会相信吗?”鹿见春名反问,“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你以为我真的是想找个退路好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当初你的猜测也不算是错的。”

诸伏景光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手指交叉着抵在一起。他的神情认真而严肃,与鹿见春名对视:“那你突然把这件事告诉我,是想说什么?”

如果鹿见春名真的是从三年前就知道这件事的话,又为什么在装作不知情整整三年之后,突然和他摊牌?

诸伏景光得承认,在鹿见春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确实被吓了一跳,甚至开始怀疑鹿见春名是不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装了监控器、又或者除了自愈力之外还进化出了千里眼顺风耳之类的超能力,然后打算就这三年来的隐瞒和伪装来和他算账。

但看鹿见春名的表现,似乎又不是打算认真追究的样子。

“因为我想和你们合作。”鹿见春名在合作这个词上咬字很重。

“合作”——当然是毫无保留地合作,不容许有欺骗和隐瞒的合作,所以要将之前他心照不宣装作不知道的事情直接放到明面上来。

他知道一切,只是不说,也懒得计较。

——诸伏景光很快就领会到了鹿见春名的意思,但他仍然迟疑了瞬间。

他会觉得警惕也理所当然,鹿见春名在今天之前的表现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态度的差距就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不是鹿见春名那种神奇的自愈力绝对没办法靠易容就还原,诸伏景光大概会很想上去扯一下他的脸,试试看是不是被谁给易容了。

要说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大概就只有那场爆炸了。

鹿见春名立刻就对自己大变的态度给出了一个能让诸伏景光相信的合理的猜测:“因为我有想守护的、重视的人。”

“麦高伦今天的所作所为触碰到了我的底线。”他幽幽地说,声音像是游荡的亡灵,给人刺骨般的冰冷,“……唯独他们不能出事。”

即使不特地说明,诸伏景光也知道鹿见春名口中的“他们”所指的是谁,并且为此感到头大。

不是吧……虽然知道你很爱,但是不是爱的有点太超过了?

诸伏景光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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