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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短暂犹豫了一下, 握住浴室门把手的手迟迟没能按下去。

他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随便闯进浴室的话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真要这么做了……好像有点对不起萩原吧?

是的,作为天然黑,诸伏景光早已发现了萩原研二和鹿见春名之间不对劲的苗头,早在降谷零和他说鹿见春名跟萩原松田两人都有点瓜葛的时候, 他就在降谷零的语言描述之中锁定了萩原研二。

但就算这么做了之后有可能会被同期揍一圈, 诸伏景光还是会下定决心。

能来当卧底的怎么会有愚蠢的人?诸伏景光也并不软弱, 他的心是柔软的, 但也相当坚韧——至少在卧底时, 他将任务和自己的欲望这两者分的很清。

诚然,鹿见春名救了他,帮助他假死脱身, 这无疑相当于救命之恩,这么一算,这只深陷于组织之中的告死鸟已经救过包括他在内的三名警察了,这本来应该获得他的信任的。

但他和告死鸟接触的时间委实不算太长,短暂几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诸伏景光对鹿见春名交付百分百的信任, 他的心中仍然是存在着疑虑的, 因此才没有想过开诚布公地谈话, 而是试图通过迂回的探究手段获取信息。

但两年的时间足以让诸伏景光确认一件事——鹿见春名确实是有诚意的,组织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假死, 也没弄清楚他的真名就是证据。

告死鸟身上的事情重要吗?当然是重要的, 在组织内拥有极其特殊地位的告死鸟受到BOSS偏爱的真实原因、研究所里在研究的究竟是什么……这在将来都会成为扳倒组织的有力证据。

诸伏景光很想知道,迫切地想弄清楚真相。

他按下了浴室的门把手,脸上佯装成无比自然的表情,将那套给鹿见春名准备好的衣服放进在了洗脸池边上, 同时视线好像不经意一般扫了过去,看向浴缸。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

他没看见鹿见春名……或许应该说, 他只看到了鹿见春名的手。

浴缸里蓄满了热水,热气蒸腾着在浴室内萦绕,镜面上因为热汽而变得朦胧,凝结出了水珠,折射出浴室暖黄色的灯光来。

鹿见春名整个人都埋在浴缸中蓄满的水下,只有一只手臂从水面之中显露出来,搭在浴缸的池壁上。少年的肤色在灯光下透露出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因而显得青紫色的血管格外清晰。

诸伏景光的视力是双眼2.0,身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他的动态视力也相当不错,所以他并没有错过那一闪而逝的、小小的异状——他在鹿见春名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圆形的伤痕。

这个伤痕很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直接缺失了一块完整的圆形皮肤,露出粉红的肌理来,因为血液停止流动而显得有些发白。但这个伤口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然开始自行愈合,短短的一两秒之内,那个伤口就不停地长出新的、完整的皮肤来,然后将原本的圆形伤口彻底覆盖,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诸伏景光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次能看到的就只有鹿见春名完好的手腕了。

……怎么可能?是错觉吗?

他心里骤然掀起惊涛浪骇来,头一次近乎失态地变了脸色,甚至比两年前得知自己暴露身份时更加惊讶——在选择接受卧底任务的那一刻,诸伏景光就做好了会暴露的准备,在接受卧底培训时,所有预备的卧底搜查官都会接受暴露身份后的相关培训,诸伏景光早有觉悟,在他的概念之中从来不存在侥幸。

但没人告诉他,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会看到超自然的力量……也没人说组织还有这实力啊,超能力者都有?

诸伏景光快步走到浴缸边,急切地伸手抓住了鹿见春名的手腕,认真地端详着刚才还有圆形的伤痕存在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鹿见春名的手腕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

按理来说,新长出来的皮肤和原本的皮肤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但在鹿见春名身上,这对警察来说是常识的知识完全失效了。

鹿见春名根本没有什么新长出来的肌肤,他的身体上就不存在受伤的痕迹,就好像刚才只是诸伏景光眼花看错了一样。

就连诸伏景光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一点——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在那短暂的一秒钟里,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吗?

可鹿见春名衣袖处的一点血迹在提醒他,他没有看错……那里曾经确实是有个伤口存在的,血迹甚至还蹭脏了袖口。

如果没有受伤,怎么会有血?巧合吗?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诸伏景光蓝色的眼睛之中眸光闪烁,他的表情阴晴不定,视线紧紧凝聚在鹿见春名纤瘦的手腕上。

而鹿见春名刚刚从重置之中醒过来。

他身上现在没有带那些药物,他重置穿越之前吃了药,而药盒在他吃完药后就随手放在了一边,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被带过来,刚刚又忘了找宫野志保拿药,这个时候就只能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淹死自己重置了。

委实说,被水淹死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鹿见春名讨厌一点一点窒息的感觉。他对痛觉很迟钝,用枪或者用刀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唯独溺死能感觉到慢慢窒息、被求生欲控制不自觉地想要挣扎、然后一点一点失去意识的不适感。

热气蒸腾的水面上冒出了一串细小的气泡,鹿见春名从水里坐了起来。

浴室中响起了哗啦的水声,被打湿的银发从少年的肩头垂落下来,又漂浮在水面上,被打湿的银发在灯光下闪烁着辉光。

额发湿漉漉地黏在鹿见春名的脸上,那双金色的眼睛如同浸润了水,浮动着碎金。

他盯着诸伏景光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你握够了吗?我的手……是哪里很吸引你?”

诸伏景光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这举动的不妥——他擅自闯进了浴室就算了,还凑到浴缸前面来抓着人家的手,再想想鹿见春名的年龄……怎么想都会被认为接下来是犯罪的展开吧?

他默默地松开了手,立刻就想出了借口:“我只是……刚刚发现你整个人都沉到水里了,有些担心。”

“我没事,”鹿见春名将手缩了回去,放进水面下,“我……呃,在海里游了两年,一时间上岸不太习惯,所以沉到水里找找感觉。”

诸伏景光沉默了。

你真的非要揪着这个人设不放吗?还演?

诸伏景光不打算被鹿见春名这话给带跑,转移了话题:“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回来了?”

两年,这两年的时间中,在找鹿见春名的人不止组织,就连诸伏景光也在暗中利用公安系统寻找鹿见春名……但就和组织一样,公安根本找不到鹿见春名的痕迹。

如果鹿见春名还活着,他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逃离到世界的另一端,不会有任何人找到他,他可以脱离组织,获得自由。

但鹿见春名回来了。

“因为我有还没完成的事情。”鹿见春名盯着诸伏景光蓝色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轻声说,“你不也是吗?警官。”

诸伏景光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总之,你没事就好,我先出去了。”

热汽弥漫之后,连鹿见春名苍白的肤色都因此而浮上了一层淡薄的浅绯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受伤的样子。

诸伏景光转身走出了浴室,将热汽和水声也一同关在了浴室之中。

他松开浴室的门把手,原本十分自然的表情缓缓地沉了下来。

——是看错了吗?可诸伏景光并不这么觉得那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

就假设那不是他的幻觉好了,那么就真的如同他所看到的那样,那一小块失去的皮肤在极其短暂的时间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可人类真的能有这样的恢复速度吗?

即使是在那些恢复力极强的动物,例如断成了两截的蚯蚓、断掉尾巴自保求生的壁虎身上,都不存在这样的恢复速度……那是不应该存在的恢复力,好像把整个漫长的恢复过程缩短在了一秒之内。

只要他稍微眨一下眼睛,就无法观测到这样神奇到有些惊悚的一幕了。

要这么想的话,实际上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诸伏景光的身份还没暴露的时候,和鹿见春名是搭档过一段时间的,期间也共同执行过不少任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可能不发生战斗,既然战斗就会受伤,但诸伏景光从没在鹿见春名的身上看到过伤痕,但那时候他只觉得是鹿见春名的恢复力不错、又或者组织研究出了什么特效药。

两年前从研究所接鹿见春名时也是一样。

他也察觉到了血迹,但没在鹿见春名的身上找到伤口,理所当然地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告死鸟在组织内可是敢和琴酒跳脸输出的,这么嚣张的人能老老实实地当实验体吗?诸伏景光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即使鹿见春名的身上明确提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恢复力,他也只以为是组织名下的研究所研究出了什么特效药。

——而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显然打破了他的常识。

不是因为特效药、也不是其他的任何原因,鹿见春名本人就拥有着快到可怕的恢复力。

那绝对不是正常的人类拥有的自愈力,而鹿见春名同时又经常出入着研究所……

诸伏景光不会将组织的底线想的太高,他向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组织的。

如果他心中想的那个方向推测——鹿见春名才是接受实验的人。

告死鸟是组织的实验体,组织将他改造成了异于常人的体质。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鹿见春名有可能会是超能力者,而将异常和研究所这两者结合起来,很容易就得出诸伏景光所想的这个结论。

只要得出这个结论,那么鹿见春名此前的所作所为全都有了理由。

——为什么帮他这个公安卧底假死逃离?因为憎恨着对他进行人体实验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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