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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头没尾的说话风格, 鹿见春名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消息。

——琴酒。

八点见面……鹿见春名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三个小时,不用着急。

但突然约见面是为了什么?

电视中,容貌秀美的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还在继续。

“前几日因枪击而死亡的平田孝太郎被曝出贪污受贿、私生活关系混乱等种种丑闻, 根据调查, 平田孝太郎收取贿赂金的金额至少高达十亿……”

“十亿, ”伊达航咂舌, “当政治家真是便利啊, 贪污的手段都有那么多。”

“死了还有丑闻爆出来,”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检察官这下要盯上平田孝太郎背后的政党了吧?”

在日本政界, 不依附于某个政党、只作为无党派人士而进行参选的话,几乎没什么可能成功上位,所以那么多人才会选择加入某些有强势的人领导的政党,平田孝太郎也不例外。

“是啊。”伊达航的表情突然变得无奈起来,“他死了, 结果最后是我们警视厅挨骂了好久……都要在骂我们没有保护好平田, 让日本政界损失了一张千年难遇的脸。”

“重点居然是脸吗……”萩原研二欲言又止。

“对他们来说谁上位都是一样的吧, ”鹿见春名接话,“既然如此不如让长得帅的上去呢?至少每天对着新闻的时候, 看到那张帅气的脸也会稍微顺眼一点。”

平田孝太郎的事情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从平田孝太郎被枪杀、事情发酵到顶点的时候,情报组那边联系的人立刻就放出了事前搜集好的平田孝太郎的丑闻。

收受贿赂之类的还不算爆,最吸引人的当然是平田孝太郎的绯闻——他男女不拘,一人大战几男几女是家常便饭, 但阴沟里翻船被人录了一段视屏下来,这段视频又被情报组的人高价买到了手中, 再在民众最同情平田孝太郎、为他哀悼的时候放出去……

平田孝太郎臭的彻彻底底,连带他背后的政党也被拉低了支持率,原本预想之中能够达到的选票数量直接砍半,政党领导人的脸都黑了好几天。

他们的脸黑了,连琴酒的脸看起来都没那么臭了。

平田孝太郎的事情报道之后,接着被报道的是几家最近因为违法偷税漏税、又或者洗钱之类的经济犯罪而股票崩盘破产倒闭的公司,鹿见春名粗略地扫了一眼,不是医药公司就是网络科技方面的公司、还有传媒公司……总之都是他不认识的企业,所以完全没放在心上。

房间里的人都没在意这些新闻,松田阵平开口问:“娜塔莉小姐没来吗?”

“她最近有些事不在东京,回到老家去找她的家人去了……”伊达航头一次露出了有点扭捏的表情,“因为,我们不是在准备结婚的事情了嘛。”

“而且虽然被捅了一刀,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又有你们陪着,刑警受伤是家常便饭了,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让娜塔莉再跑老远赶回来,就算她赶回来,我身上的伤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那么就暂时对她保密好了。”

“喜欢的人在身边可是不一样的,”萩原研二语气调侃,“会让人觉得连受伤都变得没有那么痛苦了哦。”

“说的这么头头是道好像很懂的样子,”松田阵平吐槽,“至少班长已经快结婚了,你还是单身呢。”

“你也是,小阵平。”萩原研二对松田阵平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至少他已经快要拥有男朋友了,而他的幼驯染还孤寡至今。

萩原研二拉开椅子做了下来,从其他警员送来的果篮之中掏出了一颗苹果,他握着水果刀的姿势十分熟练,金属质的刀刃在他的手指之间翩飞旋转了一圈,将苹果薄薄的果皮一圈一圈地旋转着削了下来,中间没有断裂。

削好的苹果被萩原研二握在手中,朝伊达航的方向递了过去——然后在伊达航下意识伸出手来接的时候,削好的苹果被他递给了鹿见春名。

伊达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你这家伙居然演我?

萩原研二对上伊达航震惊的目标,十分正直地开口:“班长,你肚子受了伤,刚刚医生还来叮嘱过的,你现在还不能进食,我给你吃苹果就是害了你。”

鹿见春名咬了一口苹果的果肉,清甜的汁水从沙沙的果肉之中满溢了出来,瞬间就充斥了他的口腔,甜味弥漫开来,又流淌着落下,充盈在他的胸腔之中。

伊达航的视线从萩原研二的脸上移到鹿见春名的脸上,又回到了萩原研二的脸上。

他僵着手,嘴角抽动了一下:“……那我真是谢谢你。”

让这家伙留下来照顾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不用谢,”萩原研二爽朗地笑了笑,“我一直都这么贴心的。”

松田阵平的手机发出了接到短讯的声音,他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随后看向萩原研二:“刚才天谷前辈跟我说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突发情况了……今天我留下来陪班长吧。”

“好,”萩原研二点点头,“那我就和小诗先回去了。”

萩原研二这话说的非常自然,好像鹿见春名理所应当和他住在一起一样——松田阵平和伊达航都忍不住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伊达航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你留下来真的很碍眼。”

鹿见春名刚好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的果肉,萩原研二一边适时地递过去了一张纸巾,一边带着鹿见春名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刺伊达航一句:“没事的班长,明天我还会过来碍你的眼的。”

他走出病房,关上了门,将伊达航回击的声音关在了门缝里。

萩原研二抬手,将鹿见春名放下去的兜帽给他戴好,指尖收回时碰到了鹿见春名的鬓发和脸颊,带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鹿见春名的浓郁的银色眼睫在他的指腹下轻轻颤了颤,他抬起眼睛来,专注地用金色的眼睛凝视着萩原研二的脸。

初夏的日照时间很长,但即便如此,天色也已经在这个时候逐渐黯淡了下来,医院走廊上亮着白炽灯,地面的瓷砖光可鉴人,倒映出两人几乎靠在一起的影子。

走廊尽头的窗户是没有关上的,夹杂着燥热气息的风从缝隙之中涌了出来,掀起鹿见春名的衣摆,将藏在兜帽里的银发卷了起来,黏在他的唇边。

萩原研二的眼神动了动,他垂下眼睛,触碰了少年眼睫的手指下移,拨开了那缕银发。

他的体温对于鹿见春名而言是滚烫的,带着灼热的气息,忽远忽近地触离。

“走吧。”萩原研二缩回了手。

他忍不住将手指收拢了——指尖在拨开鹿见春名的鬓发时碰到了下唇,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指腹上。

藏在黑发下的耳尖透露出了一点红色,为了避免被鹿见春名看出自己的不对劲,萩原研二走在了鹿见春名的前面。

鹿见春名双眼2.0的视力,一眼就看到了萩原研二藏在黑发下偷偷变红了的耳根——在萩原研二看不到的地方,他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

回到一年前这个时间线的鹿见春名是有些恶趣味在的。

既然知道两个人会在一起、并且已经和萩原研二成为恋人的他,在这个时间线面对还没和自己确定关系的萩原研二时,总是忍不住出手撩拨。

以前那个被温水煮青蛙的人总是他、脸红心跳但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的人也是他,所以鹿见春名现在就蠢蠢欲动地想主动出击了。

总不能一直被动吧?

看到萩原研二因为他而脸热,鹿见春名很满意。

喜欢的人、在意的人,因为他而心跳加速、脸颊和耳尖都变成红色,这种无法掩饰的变化能让鹿见春名无比清晰地确认——不管是什么时候,萩原研二都是在意他的。

米花中央医院很大,住院部的楼在最里面,要走出医院还得经过中央的花园。铺好的石子路是蜿蜒的,两边是草坪和足足十米高的路灯,橙黄色的灯光将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拉的细细长长。

萩原研二刻意放慢了脚步,等鹿见春名能慢慢追上他。

他满腹纠结,所有想问的话都积蓄在心里,又慢慢胀满,忍不住想说出口。

鹿见春名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萩原研二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凝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开口:“小诗……是怎么看我的?”

鹿见春名眼睛的颜色是金色的,这点金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是在发光一眼,格外璀璨而耀眼,像是流淌着碎光构成的河流。

萩原研二从光河的深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还是问出口了……这个问题从鹿见春名出现在他家里的那一刻,就一直被萩原研二给憋在心里。

萩原研二是相当敏锐的人,并且情商高、有分寸,所以才能熟练地处理好周边的人际关系,对待每个人都亲切又疏离,是很有分寸的温柔。

但鹿见春名是不一样的——在数次失踪之后又出现在他家里的鹿见春名擅自住了下来,甚至没有和他商量好,两人就彼此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种同居关系。

他们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一起分享早餐和晚餐,萩原研二回家时能得到一句“欢迎回来”……这些相处实在亲密无间,就好像他们是真正的同居情侣一样。

鹿见春名对此表现地太过适应、太过自然了,他似乎将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不适,这让萩原研二甚至难以找到开口的理由。

萩原研二为难的是——这种亲昵,到底是因为真的被当成了亲密无间的挚友,还是怀揣了其他的感情呢?

他忍了很久,担心问出口会让这样的感情发生变化,又担心不问的话说不定就止步于此……萩原研二从未如此纠结过。

和松田阵平不同,萩原研二是会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踩刹车的人。

“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鹿见春名停下了脚步。

他放轻了声音,语气却无比郑重,念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认真地回应着萩原研二。

很重要的人——家人很重要,喜欢的人很重要,挚友当然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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