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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咸不淡地开口:“嗯,我知道了,你们的努力我会如实告知那位先生的。”

研究员还有些不甘,因为他期待的并不是得到那位BOSS的夸赞,而是贝尔摩德的赞扬和一个笑容。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我……”

但这些话被被贝尔摩德的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美艳的金发美人偏过头来,将指甲染成深红的手指抵在下唇上,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研究员五迷三道地闭嘴了。

不再被聒噪的声音打扰,贝尔摩德满意地继续向前走去。穿过纯白的廊道,沉重的金属门被打开之后,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块格外开阔的空间。

挑高的天花板顶部镶嵌着十分明亮的白炽光,通往这个空间的道路戛然而止,被做成了一个露台,露台上摆放着一看就知道十分复杂的控制装置。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操作台,走到了栏杆边,撑着扶手向中央看去。

这加起来足有三层高的空间十分空旷,只有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装置。

这个装置几乎占据了整个空地,半透明的玻璃从底部一直贯通到天花板之中,直径几乎接近三米。

研究员也走到了贝尔摩德的身边,他陶醉地凝视着巨大的玻璃柱之中浸泡着的东西,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脸颊染上了不正常的潮红之色。

“这是伟大的杰作……”他欣喜地说,露出了由衷高兴的表情,“是艺术品!”

贝尔摩德尝试着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她抬起手,捂住了唇,被磨炼地十分精湛的演技都几乎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反感。

贯通两层楼的玻璃柱之中满是橙黄色的半透明的液体,无数气泡在液体之中浮现又炸裂,漂浮着一个大脑。

——字面意义上的大脑,但不是正常人应该拥有的大小。

红红白白的大脑被使用特殊的手段催肥之后巨大化了,整个大脑几乎占据了直径三米的圆形玻璃柱,无数仪器连接着这个巨大化的大脑,操作台上的电子屏幕中无数数据流泻而过。

贝尔摩德杀过不少人,当然也有过对着头部开枪、将颅骨打碎、连脑浆都流出来的时候。

她在面对那样的场景时都能面不改色,现在看着这个浸泡在药液之中的大脑,她却只觉得作呕。

还好没吃什么东西,否则贝尔摩德觉得她可能会忍不住吐出来。

她努力压下反胃的感觉,平淡地开口:“看起来很不错,比之前见到的都要大……数据没问题吗?”

“全部合格,在正常的波动范围之内,”研究员回答,“极限状态下,数据还能更好……但是我不建议那样做,可能会给大脑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极限情况下,能承载多少?”贝尔摩德直截了当地问。

“这……”研究员想了想,十分谨慎地给出了一个回答,“大概一千多吧?”

贝尔摩德点点头:“现在这个阶段勉强够用了。”

研究员立刻做出了保证:“现在这个数据,作为基站和核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只要给我更多的时间,等之后,一定会有更棒的成果!”

贝尔摩德回眸,抬手将长长的金色卷发拨到耳后,对他微微一笑——研究员立刻又变得晕晕乎乎了。

她像是随口一问般开口:“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吧?”

“什么方面?如果是指有人入侵的话,最近好像没什么可疑的人员,况且出入这里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认证,我想被入侵的可能性应该很小……”研究员茫然地说,“您是指这个外装大脑的装置吗?”

“当然,”贝尔摩德颔首,“这可是那位先生看重的研究,必须要万无一失才行。”

“不会有问题的!”

研究员拍着胸满口答应。

“操作的方式很复杂,而且这个装置看起来是很脆弱的玻璃,实际上是强化过的特殊材料,就算是用炸弹都不一定能炸开,想毁掉除非输入密码启动自毁装置……”

贝尔摩德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自毁装置?”

她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是的,自毁装置是以防万一的时候才会启动的,要输入三次不同的密码才行,保证不会被轻易破解。”研究员贴心地给出回答,“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贝尔摩德微微笑了一下:“这么安全吗?那我就放心了。”

她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趣,转身过来,“今天看到的这些,我会如实告知BOSS的,辛苦你们了。”

她踩着细长的尖头高跟鞋往外走,研究员下意识地追了几步,神情带着遗憾:“这就要走了吗?”

千面魔女停下了脚步,她似笑非笑地回头,给了研究员一个眼神,浅碧色的眼睛之中如同水波泛起涟漪。

“今天的研究结束后,”她微笑着说,“要一起喝一杯吗?”

有外勤任务的时候,下班时间总是会比平常早一些。

但萩原研二没能马上走。

下午的金店抢劫案让萩原研二不得不留下来加了半小时的班,用来撰写要交给上司的案件报告。

至于松田阵平——动手拆弹的又不是他,他当然不需要写报告了。

幼驯染完全没有一点同事之间的情谊,幸灾乐祸地就下班了,一点也没有要帮帮他的意思。

萩原研二写完报告加完班之后,将报告送到了上司天谷警部所在的办公室之中。天谷警部收下他的报告,对他挥挥手就让他走人了。

夏日的日照时间格外漫长,等萩原研二走出机动队的办公大楼的时候,天还没黑下来,浅灰色的水泥地面被染成了浓厚的橙红色,还未亮起的路灯的影子被拉的细细长长。

天气有些热,萩原研二的臂弯之中挂着脱下来的黑色西服外套,白衬衫的袖口也被挽起来了一截,显露出他流畅的小臂线条来。

机动队的大楼回警察宿舍的距离并不算远,是走路大概二十分钟就能抵达的距离,所以萩原研二平常上班的时候并不会开车。

正式成为警察已经七年的时间,几乎每天上下班斗重复着这同一段道路,对于这几条街上开着哪些店、店主是谁,这些事情他几乎烂熟于心。

就比如,萩原研二清楚地记得,在走过这个拐角、向右转弯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区役所。

区役所最广为人知的业务,就是办理婚姻登记,每天都有人哭着或者笑着从这里走进又出来。

他萩原研二路过这里很多次,但从未有要进去的想法。

但这次在看到区役所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一般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区役所的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

在看到区役所的第一眼,萩原研二就克制不住地想起了几天前的周末,在他父母家里的时候。

他的母亲问过——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呢?

结婚,这个词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委实说,在一年之前,萩原研二从未想过这件事。对一年之前的他来说,光是要确认鹿见春名还活着这件事情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神了,连恋爱交往都是没有定数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想到结婚。

但对现在的他而言,这似乎变成了一件近在咫尺的事情。

虽然那天就算到了最后,鹿见春名也没有对“结婚”这件事情作出回答,但萩原研二有这个自信——小诗会愿意和他结婚的。

这是当然的。

鹿见春名连穿越异世界、非人类这些绝对不能说出去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了,就相当于将自己今后的命运交付给了他。

即使对鹿见春名而言,死亡可以重来,但这样的坦诚和认真也相当于是将自己的生命也握在了他的手中。

所以怎么可能不愿意?

小诗的未来之中是有他存在的——萩原研二无比稳确定这一点。

区役所还剩三分钟下班,站在外面的萩原研二已经看到里面的工作人员有在收拾东西打算下班的准备了。

他手心之中微微冒汗了。

萩原研二紧张地动了动手指,忍下胸腔之中疯狂跳动起来的心脏,打开了区役所的门。

坐在工作台后的工作人员对他露出礼貌的微笑:“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萩原研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我想领取一张……婚姻届。”

“好的,没有问题。”和善力满分的工作人员又冲他笑了一下,取出一张空白的婚姻届来,“填好登记表之后,记得带您的恋人一起来登记哦。”

萩原研二几乎是有点手忙脚乱地接过了这张薄薄的婚姻届登记表,目光扫过空白的表格时,一眼就看到了最顶上的三个字——加粗放大的“婚姻届”。

这三个汉字像是裹挟着滚烫的温度,让他平日里在拆弹时都无比稳定的手都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慌乱地将那张薄薄地纸藏进了文件夹之中,将呼之欲出的心事也藏进了躁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