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说网kanshuyy.com

容穆正要转移商辞昼的注意力拉他进屋,就被皇帝打岔道:“孤方才远远都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卜卦,算命,怎么?亭枝对这些也很好奇?”

容穆眨了眨眼睛,知道这一关是过不去了,干脆破罐破摔道:“也不是好奇,就是看钟灵刚好会一点,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随便玩玩。”

商辞昼对着他表情温和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亭枝怎可随意揪头发?”

容穆小声嘟囔瞎编道:“我这不是叫他看一看咱俩的姻缘线嘛!”

商辞昼转头看向钟灵,表情还尤带笑意,他道:“你叫亭枝给你头发的?”

钟灵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容穆忙道:“不是不是,我自愿的!”

钟灵连忙跪下请罪,眼睛余光看到皇帝黑色的锦靴在地上动了动,其上的金线长龙纹路彰显着主人尊贵滔天的身份地位。

钟灵看了看,觉得那走样实在灵活,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他眼神凝滞,半晌才听到皇帝在叫他。

怜玉在一旁小声道:“回神!吓傻了?陛下问你这算姻缘准不准呢!”

钟灵这才回神道:“……回陛下,若是随意一算,只需看面相,若是仔细算,需起阵占卜,若更要精细算尽二人因果,则必须要贴身之物,又要看天象,龟背,往来平生——”

商辞昼慢慢的“哦”了一声:“既然如此,孤也挺有兴趣的,但不可用亭枝的东西,不若你用孤的头发试上一试?”

郎喜在一旁惊道:“陛下不可!”

商辞昼微微一笑道:“无碍,且看看你有几分真本事,不过孤可要说清楚,你算了,孤还要找护国寺的神僧去对一对,若是算对,则说明你没骗人,若是算错,孤可要容不下你了。”

钟灵一愣,半晌皱眉叩头道:“陛下明鉴,草民不是骗子,平生从未算错过!”

商辞昼:“好。”

他伸手,从一旁侍卫的腰间摸出利刃,容穆都来不及拦着他,就见商辞昼侧头,割下了四五根黑色长发。

发丝在雪花中飘荡,郎喜连忙心疼的用锦帕包住,这才愤愤的递给了钟灵。

此乃大商天子身体之物,钟灵伸手接过深深叩首,余光里的黑色龙纹靴远去,伴随着那位小贵人不满又有些担心的声音。

钟灵将琵琶立在风雪一侧,小心打开锦帕,对着里头的发丝屏气凝神。

大商帝星强盛无比,钟灵每晚都可以看到它在北方灿烂闪烁,只是看的越久,就越有一分奇怪在里面。

好像,有些过于强盛了。

大有一种加速燃耗的趋势,钟灵实在不解,扔了几个晚上的龟背都没有占卜出来,他本就对此事好奇无比,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直接拿到了皇帝的贴身之物——

“这下可就好办了……”

父亲说有些星象极难遇到,但一旦出现,那必定是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一百年太短便是两百年,罕见星辰甚至能存在千年之久,而若是星象庇佑的主人一世尊贵,那往后世世都要尊贵无比。

可大商这颗帝星燃烧的实在太快了,钟灵甚至担心它的寿命不足百年,更别说一旦星辰暗淡消逝,轮回转世的主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钟灵小心翼翼的收起皇帝的发丝,表情复杂的抱上琵琶往屋内走去。

他还是更钟爱琵琶乐理,此次顺手算上一算,也能给那位小贵人一个交代,免得日后突生变故,叫他没了创作灵感。

门外又恢复了宁静,郎喜指挥着小宫女将茶盘挪走,这才捋了捋拂尘站在了门外。

容穆拉着商辞昼的胳膊,满脸不开心道:“我们只是玩玩,你为何直接将头发给了出去!天子能这么草率吗?!”

商辞昼顺着他的力道:“当然不能,孤浑身上下都被宗室盯着,唯恐龙体欠安。”

容穆:“那你还抽刀断发!”

商辞昼眼眸有点笑意:“可是他说他能算我你我二人的姻缘,孤心痒难耐,想着和亭枝长长久久,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容穆将防寒的大棉被一把扔回小塌上:“你怎么不去找悯空?悯空指不定也知道,他佛法高深还不用你贡献头发。”

“悯空才不会告诉孤呢,他一贯神神叨叨,孤不喜欢说话藏着掖着的人。”

容穆长出一口气:“行,随你吧,但你下次不许这么随便了。”

商辞昼揽住他:“你担心孤,就跟孤担心你一样,这样的事情,不如叫孤来做,怎么能叫亭枝受损?”

容穆拿他没办法,又心内不舒坦,撂下商辞昼转身就去找碧绛雪了。

只是自从钟灵拿走商辞昼的头发之后,像是陷入了什么困境好几天都没再出现,就连琵琶都弹的少了,容穆叫怜玉打听了几次,怜玉也没问出什么,只道钟灵好似还没有算出来。

商辞昼可是天选之子,自己命数曲折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纯人,这姻缘当然难算,容穆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开始专注找江蕴行暗地里研究起药方子来。

花君之灵要集,但此事玄之又玄,所以防治之药也必不可少,容穆不想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总之是趁着还算清醒,能努力多少就算多少。

大门紧闭的亭枝阙中,碧绛雪在二楼银丝炭前无风摇曳,床上却空无一人,怜玉正在楼下一丝不苟的守着。

容穆已经十分熟悉这花心里的空间,进来了几次心内也不慌了,甚至还能和容令优哉游哉的互吹一顿废物论。

只是这次叫了半天都没能叫出来小矮瓜祖宗,倒是听见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哀叹声。

容穆:“……”

他听着这个声音横竖都不像是容令,于是摸索着走了一圈,快要找遍内部空间时,才被脚底下的不明物体绊了一下。

容穆低头,就看见那是一双躺平的细腿,穿着他再眼熟不过的南代厂家统一生产的重瓣莲花白袍,再往上,就是一张颓废少年的俊脸。

和对方那双忧郁的深紫色的眼睛。

容穆:“……!”

容穆:“请问,您是?!”

容清:“不要问我是谁,我是一朵漂泊不定的浮萍,如果你看见我,请和我一起作一首故国的诗。”

容穆:“——”

“好难啊。”

“活着真没意思。”

“你看那天上的云,是不是比我们还自由?”

容清悲观又伤心的皱起了眉头:“哦,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云了,花君创业未半而中道猝死,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告诉它,我宁愿当湖底的一块淤泥。”

容穆:“————”

容穆崩溃的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