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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怔。

和他方?才来?时,慵懒散漫的姿态截然不同。

青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神色沉凝复杂。唇角笑意藏刀,不是个愉快闲适的表情。似是看破不点破,没甚诚意敷衍了句:“哦真不错,厉害,怪不得破格提用?。”

宣榕:“…………”

她察觉出?了微妙的阴阳怪气,又听到他像是觉得索然无味,话锋一转:“那尸首肤色偏黑,眉目偏深,发色偏淡,不大像中原的人?”

宣榕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转,颔首道:“不错。可能是西凉来?齐的。近年来?,各国来?齐,特别?是定居京城之?人,越来?越多了。其余六部?不好说,但天机部?,不涉及机密的司仪,确实有异邦任职。”

“谢旻之?前在朝这块排查?”

“对。但人太多了。天机部?六司十八仪,包括工匠在内近四?千人。他就重点监视是否有人与使节、异邦人有联系。”

耶律尧若有所思:“异域官员死了,尸体会运哪?运回母国安葬,还?是在齐烧了?”

宣榕道:“看各地风俗。比如燕国临海,不怎么讲究入土为安,骨灰随便怎么撒都成;成国信仰天葬,便需要将尸首原封不动?运回。至于西凉,和我们这边风俗差不多,讲究落叶归根。”

耶律尧便道:“提个醒,但我不确定。捏着图纸的手,手指很长,食中二指尤其,属于巧匠的手。这位死者?的手,略像。”

宣榕闻言,微微抿唇,下意识地抚过腕上佛珠。

抬眸扫过长梯。几个青衣卫已提刀上巡。

术业有专攻,她很有耐心地等着。

而季檀做事确实雷厉风行?,已圈了隔间,就地盘审,想先?从几百人里找到来?龙去脉。

不过一炷香功夫后,他过来?禀告:“各楼都已搜寻,在场众人也都搜身,可以确定此处没有您说的图纸——当然,不排除已销毁。另外,据数十人交代,这位付东大人,与另一位余鹏大人发生冲突,两人在争执之?间,付大人手上机关失了控,不甚刺伤了腹部?,从二楼跌落。”

制司三仪这处办事堂,建得宏伟大气。二层相当于别?人五层,这个高度,正常人跌落不死也得残,何况本就腹部?中刀的付东。

宣榕听这描述:“意外,过失?”

“但不好办。”季檀道,“余鹏素有妙手之?称,围观者?又多是他的学徒,要是他暗做手脚杀人,也并非不可能。还?得再审再查再问。可别?到时候弄出?‘我齐包庇自己人’的丑闻。”

宣榕犹豫片刻,提了个在她看来?,近乎无礼的要求:“等仵作来?时,能剖付东的脾胃吗?”

季檀一凛,官居此位,本就都是反应敏捷,立刻道:“好。另外,您还?有何要问,有何交代,不如到静室与臣等说?卷宗也记了不少,比臣说得详尽,您也可去看一看。”

宣榕应了声好,她心里想着事,率先?走去。

没注意到身后耶律尧慢了步子,忽而启唇道:“季大人,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季檀也是脚步一顿,客气问道:“请说。”

耶律尧道:“季大人也看出?来?了,我不是大齐之?人,不懂大齐律法。我曾丢了几样东西,不知在齐,盗窃罪该以何论处?”

季檀不假思索道:“与所窃之?物的贵重程度有关。从杖刑、劳役,到黥刑、流役,甚至到绞刑,都有可能。不知阁下被偷了什么东西?”

耶律尧缓缓道:“倒也不是真的‘东西’。”

季檀被他搞迷糊了:“那是什么?身份功名、名声地位,像萧阁老之?子那种情况吗?这与就与偷窃罪无关了,可以从‘渎职’‘诽谤’之?类入手。”

耶律尧道:“也不是。”

季檀眉峰微蹙:“阁下不方?便说,我也不好给出?建议。若是能找到行?窃者?,找他拿回东西,也不妨为一计。”

笑话,事件建立起的情谊信任,本就一环扣一环。逐步积累,谈何找回。

耶律尧脚步顿住,露出?个笑,笑意杀气森森,语气却彬彬有礼:“可是,这位盗贼,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偷了东西呢。他很无辜,但我还?是想杀了他,请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