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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儿的阿耶阿娘, 在地里劳作。

鲤儿似乎很喜欢崔珣和李楹,他说,他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好看的人, 就跟神仙一样。

崔珣问:“你知道神仙长什么样子?”

鲤儿大口咬着胡饼:“知道,仙长画给我们看过。”

“仙长?”

“那也是个神仙, 专门下凡来度我们这种凡人的, 他经常跟我们说天宫长什么样子, 他说, 那里有吃不完的胡饼, 穿不完的衣服, 还有好大的房子,每个人都不会老, 也不会死,只有做了很多好事的人,死后才能去天宫。”

崔珣沉吟片刻,道:“你们经常见到那位仙长吗?”

鲤儿点头:“嗯,他经常来我们村。”

崔珣微微拧起眉头,李楹也从鲤儿的话中听出了一点端倪, 她悄悄看了眼崔珣,崔珣面上神色未变, 只是跟着鲤儿去寻他父母, 路上看到不少抱着孩子的妇人,鲤儿都和她们一一打招呼, 妇人们问道:“鲤儿,他们是谁啊?”

“是来我家借水的阿兄和阿姊。”

随着鲤儿停下和那些妇人说话, 李楹也驻足,她看向那些妇人, 妇人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抱着的婴儿更是不哭也不闹,眼睛直勾勾看着李楹,李楹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她对妇人笑了笑:“这孩子真乖,让我抱抱?”

妇人乐呵呵的就把孩子递给了李楹,李楹抱着婴儿,趁机摸了摸婴儿的手,果然凉的跟冰一样,分明就是一个鬼婴。

妇人去和鲤儿聊天了,李楹仔细端详着怀中婴儿,婴儿忽然咧嘴,朝李楹阴恻恻一笑,李楹吓得差点没将那婴儿扔出去,但崔珣已经一把接过,他将婴儿抱在怀中,鬼婴又朝崔珣笑得阴森,意图吓到崔珣,崔珣却冷笑一声,然后手指抚过鬼婴脖颈,慢慢掐紧,鬼婴目中终于露出恐惧神色,挥舞着胳膊哀求,又大概是发现哀求崔珣无用,于是看向李楹,面现求饶神色,不过他一露出求饶神色,崔珣就放开掐住他脖颈的手,重新将他塞给妇人。

李楹:……怪不得说,鬼怕恶人。

鬼婴再不敢作祟,连看都不敢看崔珣一眼,鲤儿对妇人乖巧道:“婶娘,我带阿兄阿姊先走了。”

他又朝崔珣和李楹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自己则快快乐乐在前面带路,李楹小声对崔珣道:“方才那个婴儿,应该是个鬼胎。”

所谓鬼胎,就是还未出生就随母夭折的胎儿,鬼胎阴气甚重,最是凶恶,崔珣点头道:“鲤儿的婶娘,应是怀有身孕的时候死去的,所以她的孩子,才生而为鬼。”

“他们是被人杀的吗?”

否则,很难想象一个怀有身孕的孕妇,会在什么情况下愿意放弃腹中孩子死去?

崔珣没有回答,他道:“我们去见一见鲤儿的父母,或许能得到答案。”

崔珣点着火石,随着蹦蹦跳跳的鲤儿,一路寻到了他阿耶阿娘,路上,崔珣也试探问鲤儿死去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鲤儿年纪太小了,他根本不记得发生的事,而且,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死了。

于是崔珣只能将目光,投向在地里劳作的鲤儿父母。

牛家村已是一片荒地,连泥土都散发着腐烂的气味,田地里杂草丛生,处处是枯枝败叶,但鲤儿的父母仍然挥汗如雨用锄头犁着地,古怪的是,他们锄头根本挖不到泥土中去,只是无声一下下敲击着,可他们的样子,却无比认真,显然在他们的双眼中,自己是在犁着地的。

就如鲤儿的双眼中,那堆草的火是点燃着的。

鲤儿父母擦了一把汗,就出田地歇息,见到崔珣李楹时,先是一愣,等鲤儿大大方方介绍二人后,夫妻俩才憨厚笑道:“原来是讨水喝的过路人。”

崔珣道:“方才鲤儿给了我们一口水喝,所以我们想来谢谢二位,谢二位能教出鲤儿这么懂事的孩子。”

鲤儿阿耶挠着头:“只是一口水,没必要这么客气。”

“应该的。”李楹也马上道。

崔珣看了眼荒芜田地:“这麦子种的挺好。”

“麦子?”鲤儿阿耶失笑:“这是稻子。”

崔珣恍然:“原来这是稻子。”

“郎君想必是大户人家出身,才分不清稻与麦。”

崔珣笑了笑:“我见如今是三月时分,所以才以为是稻子。”

“三月?”鲤儿阿娘也奇怪起来:“这明明是八月啊。”

崔珣佯装不解:“八月?今日不是太昌二十年三月初二吗?”

鲤儿阿娘纠正:“今日是太昌二十一年八月初六。”

李楹忙打圆场:“抱歉,我郎君昨晚饮了点酒,宿醉未消,这才弄错了时日。”

鲤儿父母听罢,也不再疑虑,而是对李楹乐呵呵道:“等会让鲤儿为郎君煮点豆芽,便能解酒了。”

这两夫妻家徒四壁,还能如此热情的招待陌生之人,李楹想到他们这般好的人,却离奇暴毙于三十年前,不由心中颇不是滋味,她又道:“对了,方才鲤儿说,有一位仙长,经常来你们村落,我和郎君也想见见,不知仙长最近还来么?”

“很久没来了。”

李楹假装失望,问:“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呢?”

“去年三月十四。”

李楹和崔珣对视一眼,三月十四?三月十五便是牛家村人集体暴毙的时间,那位仙长三月十四前来,居然如此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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