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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里焦虑地转圈圈。

时而想昭哥儿在里面会不会受风寒、着凉,出意外,又担心儿子还小,会不会出现那种要因为年纪压名次的事情,到时候昭哥儿不会哭吧?

在咸鱼的一通胡思乱想中,终于转圈圈转到了一连九天、三场的春闱结束。

他急匆匆地跑去贡院接人,看到狄昭昭虽然眼底有些疲惫,但精神头还好,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家里来的马车上,徐氏笑着冲孙儿道:“你爹这几日可是茶不思饭不想。”

说起这个话题,顾筠噗嗤一声掩口轻笑,连狄松实脸上都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狄先裕见状,顿时哼了一声,转身别过脸去背着人了。

狄昭昭也眉眼带笑,他和娘亲换了个位置,坐到狄先裕身边,凑过去:“爹爹?”

见狄先裕不应,他又从另外半边肩膀往前探,在狄先裕耳边:“爹爹?”

狄先裕躲也躲不过,心一横,顿时不管不顾大声道:“我就是着急行了吧!!谁规定陪考的人不能着急的!”

马车内传来一阵阵笑声。

狄先裕准备撸袖子干仗,好家伙,老虎不发威以为他是小猫咪吗?他欺负不了别人,还欺负不了你个坑爹臭崽吗?

他转身,准备仗着身高腿长,借着马车里的狭小空间来一个“咸鱼压顶”,结果才转过身来,就被立刻送上了个大大的拥抱。

“我就知道爹最疼我了。”狄昭昭笑得乌眸晶亮,毫不吝啬地吐露情感。

狄先裕冷不丁被抱住,只感觉心一下鼓鼓囊囊的。

看着拥抱过后,毫不设防的靠在他怀里的小少年,他戳戳儿子脸道:“你倒是不怕我对你下手。”

面对狄昭昭这副“你想捏就给你捏好了”“反正我都习惯了”的表情,咸鱼桀桀桀地伸手,一把捏住这张小俊脸上的鼻子。

躺着休息的狄昭昭:!

他只能张嘴呼吸,然后用手去扒拉自家无良爹爹的胳膊。

狄松实三人:“……”

欺负了一通崽,焦虑全消,重新神清气爽咸鱼,表示大发慈悲的放过儿子,随后将手往上挪了一点,指腹用力一点点的给按太阳穴,将力道一点点渗透进去。

马车还没到家,在礼部贡院里紧绷神经答题九天的狄昭,就沉沉的枕着爹爹大腿睡过去,呼吸声缓而均匀。

“我背他进去就好了。”狄先裕说。

面对家人诧异的目光,他哼一声:“又不是第一次了,这小子还从小就爱往我背上跳,赖着非要我背。”

若狄昭昭这会儿醒着,定会急急道:“我小时候还坐过爹爹肩膀!!”

不过半梦半醒中,好像意识到自己趴在熟悉的肩膀上,小少年安心地用胳膊抱住爹爹,熟练地把脑袋搁在宽大的肩膀上,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

翌日。

狄昭昭照着祖父的要求,把自己所答的复写出来。

狄松实看了,夸他答得不错,又道:“捎带去给你师父也看看,看完心中有底,也安心些。”

萧徽见他带着复写的文章来,也好奇的伸手拿来看,想看看自己小徒弟考得怎么样,看完感觉很满意,他一直教导小徒弟,知道他有多聪慧,连数百个细微的指印,仔细看一遍都能略略记住,哪里需要太担心?

相比狄松实的内敛,萧徽就直截了当多了:“这要是取不上,我去给杜成秋那家伙眼睛上糊屎壳郎滚的球。”

狄昭昭失笑,能让师父用这个口气说话,也不知杜大人又是何时得了师父恩惠,成了熟络的友人?

萧徽又坐下来,摆了茶点、果品,捧着这份答卷里的文章、诗词,细细品读起来,啧啧道:“你这文辞愈发大气了。”

狄昭昭也坐在一旁,陪着师父喝茶:“也是这几年经的事多了,见得广袤疆土,眼界开阔了。”

萧徽瞥他,好笑道:“你这说话的谦虚劲儿,可和笔下文字全然不同。”

狄昭昭疑惑:“哪里不同?”

“你这字里行间意气飞扬,英气勃发,哪有嘴上说的这么谦虚?”

此刻闲聊着的师徒俩,不知道约莫半月后,封闭的贡院内,也有阅卷官说出了同样的话。

“何等文章如此出挑,让诸位都记忆深刻?”主考官杜成秋问着,伸手从面前十份答卷中,取出好几名阅卷官推荐的一份。

他面前的那名官员,正襟危坐应道:“此文章着实大胆敢写,切入角度宏大,谈我朝疆域,谈诸军奋勇,言及国有危难四方众志。其辞恢弘滔滔乎如黄河之水奔涌而来,细处又不失情理,通阅全场,再无第二人胆敢如此着墨,当真是壮志凌云写春秋,意气风发绘宏图。”

主考官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眼皮。

他略略点头,又看向下一位:“童大夫也如此认为?”

被问的童大夫点头表示赞同:“文词更优、意义更深的不是没有,但那种字里行间透出的气魄和文骨,实在让人震撼,看过之后,再看旁的总感觉少了些滋味。”

“不仅如此,”又有一位阅卷官出声,“不仅笔力浩荡豪迈,可见其胸怀壮志。落眼细微处,用典多且精,还每每有出人意料之巧思、可谓博古通今,此学子的见识、才学也是一等一的。”

经他这一说,阅卷官们顿时想起来了,为什么唯独这份答卷,印象最深刻——因为他们被迫慢下来了。

在成千上万份答卷里,针对同样的题目作答,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新意?考生所思所想,又有几人能超越阅卷官的知识范畴?

故而大多数答卷,飞快扫过去,便知道其水平了。

但在阅这份卷的时候,在看到许多又巧又精的用典后,脑子下意识被牵扯住:竟然还能如此作想?

思索中,速度就不知不觉慢下来了。

这就要从狄昭昭师徒俩与众不同的教学方式说起了,犹记得一本千字文,都能让师徒俩兴致勃勃的讨论若杀神白起干起了青天老爷的行当会如何?

又或许与狄先裕偶尔从上帝视角、以超前的思维看这个朝代的某些事有关,耳濡目染中,就慢慢染上了。

自幼好奇宝宝似的小昭昭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求学时无心地十万个为什么,还会带来这样意想不到的收获。

杜成秋听一个个阅卷官都这样说,甚至有种是不是被买通了的离奇感,要知道文人相轻才是常态。

他目光巡视了一圈,不由低头看向手上这份答卷。

而考完的狄昭昭,可没有任何烦恼。

他兴冲冲地关心着阅兵大典准备的情况,然后就听到爹爹的激情吼叫——把书卷成卷举在嘴前,放声激情的歌唱着铿锵的战歌。

跑调版!但演唱者本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还唱得沉醉地时而后仰时而弯腰。

狄昭昭惊掉了下巴:“我终于知道我唱歌像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