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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粗糙的画像已经出来了,大海捞针或许有点难,但这种持刀入室抢劫,还抢走孩子,多半是有仇怨,这个程度应该能找出苗头,锁定……凶手了吧?

狄昭昭想到这里,又有点犹豫。

各地府衙水平参差不齐,他也是亲眼见过的。

还是保险起见得好。

狄昭昭转身吩咐一差役:“去把我的工具箱取来。”

各位“神仙”正在八仙过海地显神通,对放大镜喜欢不已的在要放大镜,要炭笔,要画板,要药材配置药液来熏显……狄昭昭这点动静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他很快拿到用惯了的泥塑工具,开始一点点捏了起来,相比往日的面容,今天捏的是个全身小人,挥刀而起的背影。

这个背影独特的是,没有穿衣服,只有一个小黑裤衩。

就好像那一身黑色斗篷,被透视看光了一样。

凶手完全失去了他赖以避身的遮挡。

狄昭昭起身,拿着小人和血迹分析文书,朝着衙署公房中央正前方的龙虎榜下走去。

此处并非只有榜单,也是大理寺组建的一小支复核队伍,毕竟不能任由参会者在如此诱人的激励下,成为定夺案子走向的一言堂。

还处于读卷宗、找线索、看物证等阶段的在场破案能手,都不由注意到了有人在往龙虎榜的方向走。

这才多久?

难道有人这么快就能找到关键线索,甚至直接破掉一桩各地久攻不下的悬案?

若非是这两个龙虎榜的画“正”条件,又为什么往龙虎榜的方向走?

守在龙虎榜下的小分队,立马就支棱起来,如临大敌!

作为复核的队伍,他们的任务其实不难。

很多东西破开迷雾前,大家只觉得前路难寻,找不到方向,但当迷雾真的破开后,90%的时候,换来的都是“原来如此”,并且同时生出一种“我也行”的错觉。

最生动的例子,莫过于考试下发数学卷子后,看到公布错题的答案。

在刑侦一道来说,大多也如此,哪有那么多聪明绝顶的凶手?真聪明的都去搞权、搞钱、搞名利去了。

根据推导出的结论,来追溯整个过程对不对,难度骤降,就好似匹配出的两个指印放到眼前,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是一样的。

这个复核队的难度,不在技术上,反倒是在负荷压力上,毕竟一小支队伍,要应付这么多人提交的线索、证据、案件推理。

在被调来工作前,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看到狄昭昭写的血迹分析,还有捏出的泥人,一群人背脊绷直,好像在接受老师检查学习结果一样紧张,看着看着,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看不懂!!

倒也不是完全看不懂,毕竟在大理寺受了这么多年的熏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但就好像雾里看花,好像能看到花,又不太能确定自己看到的那朦胧的一坨是花吗?

狄昭昭早有预料。

毕竟这份血迹分析,细微处太多了,对他来说,都是一场硬生生的拔高和学习,若非如此,当地衙门早就解决这个案子了。

对他来说都是辅助了碎画,才能达到的全新高度,自然不可能要求大理寺的差役能全然理解。

对狄昭昭来说,其实每一次进步都是强行拔高的进步,因为他总能从碎画中先一步得到跨越式的结论。

就好像研发一架战斗机,从无到有研发是非常难的,不同的国家可能需要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但是有技术资料就不一样了,如果再能弄到一台坠落的战机,亲眼看到成品,研发的速度就会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

狄昭昭超乎常人的火速进步,将几十年、数百年的进程压缩到十年不到,除了天赋和投入之外,也正是一次次跨越式的拔高锻炼,才能达到这样的进步速度和高度。

复核人员,冷汗连连。

他们是抱着信心和决心来的,即使是各地的要案、悬案又如何?人家都找出了线索和思路,不可能还看不懂吧?

但计划哪里比得上变化快?

早有预料的狄昭昭等了等,没等到谁开了窍,看懂这份思路。

于是主动开口道:“龙虎榜这个我不急,尽快先把案情下发下去,让当地府衙安排侦破。”

匾额还是次要,他也不缺,重要的是别让凶手逍遥法外。

“好嘞!我这就安排。”复核队里的李当勇当即松了口气,忙激动地应了声,又赶紧看了一眼案件,“我看看,这案件来源是梅济府上递的,我这就安排,肯定把这个持刀狂徒绳之以法。”

虽然自己看不懂,但其实李当勇是打心眼里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当众说这种带有明显偏向性的话。

他三下两下把案件情况搞清楚,正准备安排人下达大理寺的命令,衙署公房中间已经变得乱糟糟的人堆、卷宗堆里,猛地站起来一个人。

其实不少人都在暗中看着,毕竟都是第一次接触传说中威名赫赫的狄昭,不管传言怎么传,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自己的尺,但当真的亲眼看到这么快就有了进展,怎么能不让人心惊侧目?

但相比其他人还算平静的表现,“腾”的一下站起来的人影,显得激动多了。

他也大步走到前面来:“说的是梅济府持刀入府劫杀案吗?”

“是这起。”李当勇点头应了一下。

他解释:“这案子我们会先派人去追查,如果有结果才会在龙虎榜上记下一笔。”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梅济府的封沛,这案子也是我推递上来的。”封沛简短的介绍了一句,目光就锁定了摆在桌上的那个小泥人。

他苦笑道:“你们不知道,这案子在我们那儿闹得很凶。被闯入的那院子,处于一条稍富裕的街道上,街巷中居住的人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都家有薄财。那条街上还算清幽,没太多行人,但在案发后,因为惊恐的尖叫和求救,还有小厮大喊抓人,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听到百姓聚集,狄昭昭就眉头一皱。

封沛有点无奈地说:“那家布局大略是五间亮堂的大屋子,呈品字型,围着中间一个院子,所以聚集过来的百姓,看到了大门敞开后里面的混乱和死人。”

“闯入府中杀人,影响实在是太坏了,您该明白。”

狄昭昭当然明白,自家房屋对每个百姓来说都是心理底线,都觉得房屋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听说外头有人死掉,和听说周边有凶徒闯入家里杀人,同样的结果,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带来的恐慌和舆论,会是前者的数倍不止。

封沛抓住机会赶紧提议:“他家丢了孩子,一直在找,这次也来了京城,与其送去梅济府,不如先将他们喊来看一看?”

“他们在京城?”狄昭昭诧异的问,这案子他没记错的话,是由府衙上递的,不是百姓送到大理寺的。

“确实在,是同我一起做船来的京城。”他有点勉强的笑,“说实在的,这两年他们没少找到衙门来问情况,就想找回家里丢的孩子……我也算与他们家混熟了。”

“那这就去请一请。”狄昭昭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