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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招身体一颤,也不知是不是被山里夜间凉风吹的,“那肯定不敢,但是那群小鬼肯定要把我败出去了的。”

道士不在意的笑了下,领着他穿过山中一条小道,又换了驴车走了一天,到了一处山寨。

山寨里修了一座座屋子,中心处还是青砖大瓦房,路都是青石铺过的。

有个穿着书生长衫模样的男子坐那儿吃东西。

看到被静悟道士引来的人,头也不抬的吃着面前盘子里烤好的牛肉,吃完后,才放下叉肉刀,书生抬头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就被盯上了。”张招低着头,屏气小声说。

书生用帕子擦手,问:“最近有动作?”

“不敢!绝对不敢!道爷您吩咐了最近安分点,我怎么敢擅自有动作。”张招连忙说。

书生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才笑道:“怕什么?没多大点事,你只要听话自然有你的肉吃。吃胖点,再续点胡子,换个地重头再来就是,那些小鬼还不多得是?”

“好好好!”张招连连点头,松了一大口气,显然有了书生的保证,他心里瞬间就踏实了。

“多半是没管好你手下那群小鬼头,老三,把名册拿来,让他认认。”书生剔着牙,随意的说着,“等风声过了,这群残了的小鬼还不是要流落街头,到时候抓回来好好给他们长长教训。”

张招当即振奋:“我这就认!”

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这口气在道爷这没法发,等他回去了,自然要发泄个痛快。

那群小鬼看来是还没打怕饿怕,竟然敢搞他?

张招不太认字,老三给他念,让他指认。为了避免小鬼逃跑,大多都不是本地的,而是每个小鬼都通过他们调配,送往距离遥远的城池。

孩子很多,还是从各种不同的路子搞来的,其实书生也记不得几个。

但在听到张招说起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却莫名觉得熟悉,这种不妙的感觉,让他轻松的表情一滞。

“等等,就刚刚那个小鬼,从梅济府那边来的那个,在你手下?”书生问。

“是啊。”张招点头。

书生眉头狠狠一拧,厉声问:“他叫什么?”

“叫饿狗。”张招见书生表情,穿着破烂乞丐衣的身体抖了下,有点慌。

书生怒起,一脚正蹬揣中张招的肚子:“谁问你这个,我问他本来的名字!!”

张招捂着肚子蜷缩在地,疼得卷成一只虾:“不不不太清楚,咱不是不让他们喊原本的名字吗?要是死都不忘就毒哑。”

“啊——”被狠狠踩着脸来回碾的张招痛呼一声,惨叫道,“还记得一点,那小鬼来的时候,好像是从刀口手里买来的。”

老三神色一变,连忙去翻前不久派人去查的事,翻得纸张翻飞,抽出一张,看到上面落了狄昭的名字,面色顿时煞白。

“道爷,狄、狄、狄昭。”

他手颤抖得好像吃了筛子,哆哆嗦嗦的把那张纸递给面前的书生。

书生一把抽过来,看到真是大理寺在查的案子,还落了狄昭的名字,瞳孔骤缩。

“收拾细软!!赶紧收拾细软!!”书生嚯的一下暴怒,面若凶煞。

把蜷缩在地的张招踢得滚出一米远。

还没等他收拾好家当,又有一个点的人逃上山来,慌慌张张,宛若看到救星,凄呼:“道爷——道爷——救我!!”

还没等书生变脸,这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这人后面是缀着暗中追捕的人的。

看到鱼儿钓出了更大的鱼,一群差役领着一队兵马,兴奋得嗷嗷叫着往上冲,包饺子了!

无独有偶。

正是此时此刻,东边某地,一敞开的衙门,被发现了逃犯踪迹的天煞和无极寻上门了。

当地县令和捕头激动得连忙出来迎接,人啊!!送功劳的好人啊!!

他们眼瞧着京城那头,跟财神爷发金子似的发功劳,正愁搭不上这趟车呢!

谁不知道这功劳不一样?这可是连通京城,甚至可能上达天听的东西,不管什么事能通到上面了,价值就蹭蹭上几个台阶。

又是一群差役眼睛发着光,好像看到的不是嫌犯和线索,而是一个个行走的功劳和赏钱!

分散在四面八方的凶手人心惶惶、四处奔逃,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四方将案子通往大理寺的衙门,也全都摩拳擦掌,精神头十足的盯着驿站从京城来的快信,想要从这一封封卷宗里榨出丰厚的功劳来!

最先感受到这股风的,除了在逃的凶犯之外,就是各地身上背着没破案子的苦命人了。

就好像最先打听到新药动静的,除了研发和医生,就是需要这份药的患者了。

他们闻风而来,口口相传。

许多人并不是不知道大案要案攻坚会的消息,但已经麻木了,或者再也鼓不起勇气花费那样大一笔钱进京。

他们急忙忙求到衙门,又或者急忙忙托人问,现在再去京城还来不来得及。

随着攻坚会逐渐进入尾声,各地案犯闻风丧胆,鸣冤者闻讯而来,狄松实请功的折子,也如他承诺的那般递了上去。

听到从大理寺扩散出去的消息,这日要上朝的官员,在宫外就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破了这么多案子?”

“听说那个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紫河车案也破了,真的假的?”

“我倒是听说狄昭顺着一个案子,捣毁了一个残害孩子的山寨窝,救回了好多可怜孩子,不是断腿就是耳聋,好多丢了孩子的全都疯了一样跑去认人了,这么多孩子,后头不好处理啊!”

这些事也都是最近两天才传起来的,听着就十分骇人。

但其实也不无道理。

如果一个凶手只行凶一次,大概率是做不到凶恶程度让人惊骇的,是随着手法逐渐熟练,心理逐渐变态,技术逐渐进步,才会进化出一些新鲜的东西。

如此一来,拔萝卜带出泥都是很自然的事。

狄松实被围着打听,只道:“若诸位对案情感兴趣,可以等大理寺的结案告示,或者去刑部调复核卷宗。此次攻坚会确实战绩累累,是此次参会者不分昼夜、不计得失共同努力的结果,有好几人都表现十分出色,破掉了数起让人触目惊心的凶案。”

要为大家请功,狄松实自然要先放出风声来,铺垫铺垫,免得在大殿上多生事端。

许多小案子大家是不知道的,但有些太过凶残的案子,传入京城是无法避免的,大家多少都有些印象。

听到那些鬼哭神惊的案子被破获,记忆翻涌,一时有些默然。

“不过是把一些人集中起来,效果竟然这么好?”

“今年与去年有什么不同?”

“我记得狄昭去年没参加吧?他是不是破了最多的案子?那个端掉毒害孩子窝的凶手面容,一听就是他捏出来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汇聚在宫前,各方消息交错,一时间看着竟然有些像是大理寺破获案件的表功会。

“凶手跑了五六年了,怕是没想到自己还会冷不丁被抓吧?”

一桩桩案件半遮不遮的随着聊天披露在诸位官员眼前,无厘头的,凶恶的,匪夷所思的,荒诞至极的,聊得一群人是啧啧称奇,心中震撼不已。

原本许多外行人对这个大案要案复核会的理解,还只限于喊一群人来破案,但得知越来越多的案子和细节,有些因为外行而模糊的感觉逐渐清晰起来。

就好像遇到高数题,无论怎么听旁人说多难多难,都是缥缈的,直到自己被高数狠狠砸头,才能体会到它为何凶名赫赫。

被一系列案子劈头盖脸砸过后,不免有人同狄松实感慨道:“狄寺卿不仅此举居功至伟,还当真让人羡慕不已啊!难怪皇上如此看中狄昭,这名声都不需要费力宣扬,自然就口口相传,有这么一个青天式的招牌在,民心聚拢,百姓心安啊!”

狄昭昭没拿到匾额,匾额最终被擅画的齐老前辈拿到手了。

但狄昭昭的名气和威望,在这场攻坚会后,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在百姓兴奋地口口相传下,在幕后微微的推波助澜下,几乎被推到了巅峰。

三江五湖,凶恶者听之胆丧魂惊。

狄先裕但凡在街道上溜达一圈,脑袋里都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天下谁人不识君?

他听得非常亢奋,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咕噜噜沸腾。

等听得多了,这种感觉才稍微好一点。

时间久了,才忽然生出一丝庆幸,感觉昭哥儿坑他还算轻的啊!!眼下这个情况,绝对是咸鱼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他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昭哥儿啊,”饭桌上狄先裕难得没拿孩子打趣,还难得主动把父子俩都喜欢的干煸香辣鸡丁推到狄昭面前,打听,“你要是觉得压力大,可千万别憋着,跟爹说。”

他崽还小呢,怎么能背这么重的担子?

爹还说他不靠谱,他感觉也没靠谱到哪去!!

狄昭夹了一筷子煸得干香的鸡丁吃,眼睛很亮:“好吃!爹你真不吃?”

“你别转移话题!”狄先裕强行把目光从飘着诱人香味的鸡丁上挪开。

狄昭昭笑弯了眼,眼睛里亮得像是碎满了星子:“爹爹不是一直说,等我长大,天下坏人都会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