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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是一道雪亮的剑光。◎

剑光,锋锐、森冷、无法匹敌的剑光。

那道剑光似白练,照亮了略微昏暗的室内,然后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斩在了室内站着的人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被斩之人的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肘,温热的血从伤处喷涌而出,在地面洒落一片殷红。

挥出这惊天一剑的人已经将站着的人击飞,重重地撞在室内简陋的桌椅上,摔出嘈杂又刺耳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一声并不明显的、金属落地的声音。

带着飘渺云纹的剑锋抵在来人的颈间,剑势向前,一道伤痕出现,血沿着脖颈流下,濡湿了衣襟。

一切尘埃落定后,才有冷而沉稳的语调,以及不容忽视的、几乎压不住的怒火:“谁派你来的!”

被踢飞的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他眼里倒映出璇霄清癯俊秀的面容,明明……明明……璇霄已经去盯着重病百姓喝药了!怎么会,怎么会在这时恰巧返回?!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脖颈上的刺痛和不容忽视的剑锋,让他连悄悄将掉在身边的匕首拿起来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只能在剑锋之下瑟瑟发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剑好像又深入了几分……

“先生!璇霄先生!”

被大开着的门外忽然传来牧淮震惊的声音,眼前这副桌椅散乱、鲜血四溅的场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先前璇霄先生在棚屋时,忽然面色冰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使着轻功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要不是牧淮本身就会功夫,指定也和会像其他人一样跟丢。

“看好!”

一道人影忽地被扔到了他眼前,那凄惨的伤势看得牧淮一个寒颤,璇霄先生虽说为人严肃又寡言少语,但医术精妙,脾气也不差,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如今……牧淮看了眼他执剑的手,那手背上青筋迸起,骨节发白,是一副忍耐到极致的模样。

牧淮按住自己在冰冷气势下几乎要发颤的声音:“……使君大人……如何了?”

“你看不到吗?”璇霄弯腰,空着的那只手在躺在床上的人脖颈上轻轻擦过,指尖染了一抹嫣红。他的神色越发冰冷,像是端坐在高台之上俯视众生的神明像,“他差点没命了。”

“出去。”牧淮看到璇霄很快地闭了下眼睛,那一点嫣红被他攥在掌心,“带着人……出去。”

牧淮总觉得璇霄先生那克制的停顿,其实是想说滚出去。他麻溜地一把提起面前的人,求生欲使他迅速带着人离开,在走出房门口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隔绝了后面气喘吁吁赶来的一众人的视线。

【呜呜呜呜呜吓死我了!】意识空间里,小圆球紧张后骤然放松,变成了一张瘪瘪的球皮,【还好赶上了!!!】

系统的消息通知栏里,最下方的消息就是———

【叮咚!有威胁人物接近傀儡!请玩家予以注意!】

这属于次数受限技能『千变万化』的售后功能之一,当玩家离开傀儡三米外,凡是对玩家抱有恶意,对玩家生命造成威胁的人,系统都会在检测后给予玩家提示,这段缓冲期一般为六十秒。所以在最后十秒钟,系统的消息通知栏上【警告!警告!警告!傀儡已遭遇生死危机!】这一条疯狂刷屏,祝凌赶到的时候,那个要杀傀儡的人已经划破了傀儡颈间皮肤。

傀儡除了没有支撑身体的意识,一切都与真人并无两样,如果被抹了脖子,那在外人眼里就会呼吸断绝,失去生命特征。祝凌如果再晚来几秒,在他人眼里代表乌子虚的傀儡就真的死了。乌子虚身死,必然引发一系列难以预估的后果———这也是祝凌震怒的原因。

祝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气,然后调出了玩家面板,本来想用技能上的调整栏来抹平这道伤痕的,但又想起牧淮已经看到过傀儡脖子上的伤,最后只把伤痕调浅了些。

然后,祝凌用杯中清水打湿了帕子,将傀儡脖子上的血迹擦去,再从柜子里拿出药粉,撒到了傀儡脖子上,看着那白皙肌肤上的一道显眼伤痕,祝凌露出心疼的神色,忍不住和意识空间里的小圆球吐槽:“虽然战损的傀儡也不影响美貌,但我还是心疼啊!”

好好的等比BJD,平白无故多了一道伤!!搁谁谁不气?!

祝凌一边小心地往傀儡脖子上缠绷带,一边咬牙切齿:“那个要杀我傀儡的黑心王八蛋,别被我知道是谁!”

“阿嚏———”

遥远的燕京里,燕焜昱打了个喷嚏。

侍候在一旁的宫人满脸担忧:“陛下!”

“无事。”燕焜昱挥退了紧张的宫人,目光继续落在面前的案桌上,眉紧锁着,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殿内站着的一排宫人低眉顺眼:“尊陛下令。”

所有人鱼贯而出,殿内只剩下了燕焜昱一个人,他有些出神,提着的笔上滴落一点墨,污了手边那张纸。

“啪嗒———”

又是一滴墨落下。

燕焜昱回过神来,看着被滴了墨点的纸张,烦躁地将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他盯着那个纸团看了许久,忽然又自书架上的夹层里取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燕王亲启”。他看着那封信,满面复杂,最后垂下眼睫,喃喃自语:

“我确实是视你为友的,但你生不逢时……要怪就怪你的老师太过咄咄逼人……下了地府,莫怨我……子虚啊……莫怨我……”

他这样说了几遍后,情绪平稳下来,眼里的动摇也消失不见,他将那封写着“燕王亲启”的信抽出来,再次细细读了一遍后放回,然后提笔回信。

墨在信纸上划开第一笔时,燕焜昱心里已经有所明悟,他这是在与虎谋皮。

瘟疫解决本是件好事,但南屏乡里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原因是他们的使君被刺杀了,所以解决瘟疫的神医璇霄心情极差,每天冷着一张脸,让人看到了就双膝一软,恨不得跪地求饶。牧淮牧大人更是压力山大,他安排了守备军在南屏乡里日夜交替巡逻,力求不再发生被人钻空子的事。

在使君出事之后,璇霄先生也不再盯着人喝药,而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使君的屋子里,有什么需要救治的病人,也是抬到使君所居屋舍旁边的空房间。

如果仅仅是这样,只能说神医重情重义,决不能称为恐怖,真正令南屏乡众人噤若寒蝉的,是有前不久人闹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有刺头和无赖,鼠疫这种灾难前,人性的恶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在棚屋里宣传,说那所谓救命药方是无稽之谈,监督他们喝药目的就是通过这些药加速他们的死亡,只要他们都死完了,鼠疫自然就解除了,那自称璇霄的神医现在不来监督他们,不是因为什么刺杀,而是因为心虚,不然牧大人都派守备军巡防了,他怎么还不放心呢?

因为他们信誓旦旦,再加上鼠疫长久地折磨着人的心智和身体,让人浮躁悲观,这种放在平时都站不住脚的流言在棚屋里迅速流传,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听风是雨,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不少容易被煽动的病患聚集在一起,满脸愤怒地要璇霄付出代价。

等守备军赶到时,那处棚屋里情绪激动的病患已经快要从拦截的门那边冲出来了。

有愤怒不已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们就是想把我们全部毒死是不是!”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有倚老卖老,就地撒泼的———

“天杀的狗官哟———你们怎么能听信一个江湖郎中的话,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哟———”

“我老婆子还没活够,就要死在你们手里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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