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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卫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糖糕便被送到了车厢内。

乐珩接过那包好的糖糕,将它放到了祝凌手中,脸上带了点歉意:“午时急匆匆将你带出来,都没来得及让你用膳,只能买了点你喜欢吃的糖糕。”

祝凌接过,打开包装咬了一口,便尝出是云升街那家的,银阙内大大小小四五家糖糕铺子,唯有赛霜雪的掌柜做出来的糖糕最蓬松最柔软,也最合她的口味。

如果乐珩没有派人跟着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但他这样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却并不惹人生厌。

祝凌啃着糖糕,乐珩便从马车的车柜里取出茶具茶壶,小碳炉点上,淡淡的茶香便弥漫开来。

乐珩煮好了茶,推了一杯到祝凌眼前:“吃糖糕容易噎着,小心些。”

“多谢。”祝凌执起那杯茶喝了一口,并不是什么很苦的茶叶,而是炮制后的花茶,茶里似乎加了冰糖,喝起来微苦后带了淡淡的甜味,不腻且回甘。

见祝凌喝了一口,乐珩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小瓷罐,传来叮当的碰撞声:“还要加点糖吗?”

“不用了。”祝凌捧着杯子咕嘟地喝了半杯,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他,“今天午时的药喝了吗?”

乐珩拿着小糖罐的手微微一僵,他的声音仍旧平和而温柔:“出来得有点急,没顾得上。”

祝凌:“……?”

她怀疑这是乐珩拖延喝药的借口。

“药给我。”祝凌残忍无情且直白,“我会医,我来熬。”

乐珩:“……”

在祝凌的坚持下,乐珩还是按时喝下了苦得要命的一海碗药。

喝完后,乐珩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眼里隐隐有点控诉,这是他很少有的、真实的情绪外露。

祝凌叹了一口气。

她从腰侧取下一个荷包,手指勾着荷包上的绳子弯腰向前,悬在乐珩眼前,脸上带着笑:“给。”

“答应你的,不影响药效的蜜饯。”

这蜜饯严格来说还没做好,味道不够甜,但想着今天是乐珩的生辰,祝凌便去寝居里取了出来———总不能让他生辰这天也这么不高兴。

荷包在眼前晃晃悠悠的,让乐珩失神了一瞬。他取下那个在他眼前晃荡的荷包,拉开抽绳,一颗颗蜜饯被油纸细细裹好,满满的一包。

乐珩拿出一颗剥开投入口中,甜味儿不够重,压制苦味压制得极慢,但却是种绵长的甜。

“看你的表情应该不算太失败。”祝凌坐回去,手撑在腮边,“今天是生辰,应该高兴一点。”

马车载着他们出了银阙,往郊外的方向走,且越走越偏,一直走到傍晚,才到了目的地———

一座长满了野草树木的山谷。

乐珩带着她下了马车,沿着一条小道往山谷里走,马车停在他们身后,没有人跟上来。

小道的尽头,是一片湖泊,或者说,是一条穿过山谷的河流形成的一个湖泊。湖泊的湖面上,用木头架起了一座简陋的浮台,走到浮台上时,能听到脚下游鱼摆尾游过的声音。

乐珩在浮台上盘腿坐下来,祝凌也坐在了他旁边,只是她选择了浮台的边缘,于是双腿悬空在空中,慢慢地晃荡着。

这时夕阳下山,于是她和乐珩一起目睹了一场盛大的日落。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中,只留下慢慢黯淡的云彩。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两盏灯笼,在天黑下去之后,便点亮了,灯笼的光照亮了浮台。

“不问我为什么要把你带来这里吗?”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祝凌用手撑在身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答应了的。”

乐珩看着她。

他其实很难说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他一直在被纵容,哪怕是他的一些行为和举止偶有冒犯,也在被纵容。

“十六年前的今天,我和凝凝诞生在这世间。”乐珩说,“我出生于惊蛰的黄昏,凝凝出生于第二日的清晨。”

一个生于金乌西坠最后的余晖,一个生于破晓之时的第一缕曙光。

他们在这世间相互羁绊着长大,十多年的相伴,最后迎来了猝不及防又直白残忍的告别。

“或许这时候说有点迟了,但———”祝凌看着他,她眼里映出乐珩的身影,映出那盏灯笼,映出金乌西坠后升上天空的明月。

如果是祝福,那什么时候到来都不晚。

她说:“生辰快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