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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楚云扬和卫远正式成为皇帝伴读。

两个人住在皇帝寝宫偏殿,每日天一亮就起床,与皇帝一起念书习武。

卫远善文,楚云扬善武,一文一武,都算是给萧承安补上了。

三个人年纪相仿,很快就熟络起来,整日黏在一块儿,吃饭睡觉也在一起。

祝青臣也可以偷懒了。

这天下午,镇国公进了宫,在马场教他们骑射。

萧承安不太会骑马,从前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对骑马有一点恐惧。

但马上就要秋狩了,他作为皇帝,需要在众臣面前射中第一只猎物,要是不会骑马,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楚云扬没说话,熟练地帮他扎好束袖,然后把他带到马匹面前,让萧承安先顺顺马匹的鬃毛,跟它培养一下感情。

等人和马差不多熟悉起来了,才扶着萧承安上马。

萧承安小声对他说:“楚云扬,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我不太习惯。”

楚云扬没说话,朝自己父亲那边瞥了两眼。

废话,他爹在这儿盯着呢,他怎么可能顶撞皇帝?

楚云扬清了清嗓子:“请陛下上马,咱们先绕马场走两圈,我牵着缰绳。”

镇国公捋着胡须,很是满意,转头去指点卫远。

他们在这边练习骑射,祝青臣就瘫在旁边休息。

他靠在躺椅上,坐在树荫下,手边是茶水点心。

系统说:“你退休了是吧?就坐在这里看?”

祝青臣端起茶水,淡淡地抿了一口,感慨道:“做老师真轻松啊,我还能再带一百个学生。统统,我想要一副现代的太阳眼镜,符合我现在优雅休闲的处境。”

“臣臣,我想揍你,符合我现在被你这个死孩子气死的心情。”

祝青臣默默地挪远一点,转过头,一脸欣慰地看着学生们学骑马。

*

半个月后,萧承安学会了骑马,还学会了在马背上松开缰绳,搭弓射箭。

虽然还不太熟练,但应付秋狩是足够了。

不知不觉间,秋狩到了。

大夏有春猎秋狩的习俗,每年皇帝都会带着朝臣前往猎场游猎,练习骑射,操练军队。

今年略有不同,北周使团也要跟着去。

虽说两国正在和谈,但北周毕竟还算是敌国,不能在敌国面前丢面子,禁军早早地就操练起来了,就连文官都悄悄在家里锻炼,试图练出一身腱子肉,在北周使团面前惊艳亮相。

祝青臣被一群文官拉去练骑射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直到他看见九十岁的老史官拉开了五石的弓,八十岁的老御史一箭射中靶心,七十岁的老侍郎抱起了石磨盘。

祝青臣蹲在地上,托着腮帮子,弱弱地举起手:“我可以留下监国吗?”

几位老文官严肃地驳回他的提议:“不可以,小公爷可是我们大夏文臣的脸面,怎么能留下监国?我等留下监国,小公爷只管放心去秋狩!”

祝青臣被老文官拉起来,硬塞了一把长弓:“快!射箭!”

于是,到了秋狩这天,萧承安穿着骑装、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队伍最前面,楚云扬和卫远分别在他身边。

禁军分立两边,扛着武器,威风凛凛。

大夏众臣整装待发,精神抖擞。

祝青臣回头看看在街道上绵延的队伍,又转回头,吸了吸鼻子:“陛下,要不我还是留下……”

萧承安一脸严肃,认真地对他说:“老师不必担心,我不会给大夏丢脸的!”

“我是说,我想留下……”

“我也不会给老师丢脸的!”

“但是……”

所有人都意气风发,只有祝青臣蔫蔫的。

他是病美人,他不适合舞刀弄枪。

没多久,宇文恕也带着北周使团过来了。

宇文恕带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亲卫,足够自己使唤,也显示对夏国的信任。

宇文恕走在最前面,在皇帝和太傅面前站定,抬起右手,拍了一下左肩,朝他们行礼。

宇文赞跟在后面,陈寻作为侍从,躲在宇文赞身后。

宇文赞不想被留下做质子,陈寻不想被抓住错处。

所以两个人都安安分分地低着头,竭力隐藏自己的踪迹,不想被人看见。

萧承安对宇文恕道:“摄政王有礼了,为你们准备的马车在后面。”

“多谢。”

宇文恕没坐马车,而是让士兵牵来马匹,翻身上马,和祝青臣并肩而立。

祝青臣朝他笑了一下,回头看向宇文赞和陈寻。

陈寻前阵子撞了柱子,额头上的伤口到现在差不多好了,但脸色还是不怎么好。

宇文赞似乎是被他哄好了,带着他朝马车走去。

那是特意为北周使团准备的马车。

宇文赞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随后朝陈寻伸出手,把他也拉了上去,两个人相视一笑,浓情蜜意。

后面的场景,祝青臣不想再看,连忙转回头。

祝青臣小声问:“他们两个这就算是和好了?”

宇文恕点了点头:“嗯,宇文赞没给陈寻名分,但是给了很多金银,陈寻答应不再给他惹麻烦,他们现在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祝青臣皱起眉头,大反派好像真的不太会用成语。

两个人才说了一句话,传令官便骑着马,从队伍后面跑了上来。

“禀陛下,一切就绪,可以启程了。”

“好。”萧承安微微颔首,朗声道,“启程!”

他一挥马鞭,一夹马腹,马匹便抬起前蹄,朝前走去。

楚云扬和卫远跟在他身边,马蹄哒哒,犹如鼓声,长龙一般的队伍,慢慢行进起来。

*

两个时辰后,队伍来到皇家猎场。

连绵的山头被圈起来,作为皇家猎场。

最大的山头上还修建了一座行宫,方便皇帝起居。

萧承安骑着马,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云端高耸的山峰和华丽的宫殿。

萧承安下令:“原地驻扎!”

皇帝一声令下,禁军齐声应“是”,纷纷翻身下马,镇国公亲自坐镇,把游猎的营地安排得像打仗的一样。

萧承安是头一回来猎场,还是骑马过来的,也不觉得累。

他回过头,对祝青臣说了一声:“老师,我去四处逛逛,看他们搭帐篷。”

“嗯?”祝青臣打起精神,“让云扬和小远跟着你,程公公也带上。”

安全起见,祝青臣这几日都在给萧承安上“猎场安全教育课”。

猎场山林密布,皇帝身份特殊,他不能单独行动,要去哪里,必须带上侍从。

萧承安也不觉得烦,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我不会乱跑的,就在附近,老师放心吧。”

楚云扬和卫远朝祝青臣点了点头,祝青臣便放他们去了。

萧承安带着一行人,骑着马,嘻嘻哈哈地就跑远了。

正巧这时,宇文赞掀开马车帘子,还没来得及下马车,一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就像风一样,从他面前刮过。

宇文赞扶着马车门,转过头,目光落在几个少年人身上。

直到他身后的陈寻疑惑,轻轻地喊了一声:“殿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走下马车。

下了马车,宇文赞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萧承安。

年少的帝王,穿着华贵的骑装,骑在马上,对猎场的一切都很好奇,和伴读们说说笑笑。

这阵子,他和陈寻待在一块儿,陈寻依偎在他怀里,说了很多夏国皇帝的事情。

比如夏国皇帝刻薄,对他们这些太监非打即骂。

又比如夏国皇帝懦弱,连骑马都骑不稳,从前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还比如夏国皇帝阴损,根本就看不起北周人,私底下也并不想和北周和谈。

这些谎言都很拙劣,再加上陈寻之前就撒过谎,宇文赞当然不会相信。

不过他本来就看不上夏国皇帝,觉得他上位纯属侥幸,陈寻这些话虽然一听就是假的,但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就喜欢听陈寻说夏国皇帝的坏话,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贬低夏国皇帝、听着舒坦就行。

所以他从来不制止陈寻,而是含笑听着陈寻说。

而陈寻见他不说话,便说得愈发起劲。

就这样,夏国皇帝在他心中,既定的模样不断加深。

他阴损刻薄、懦弱无能,却侥幸当上了皇帝,简直是皇帝中的废物。

可是今日再见……

宇文赞怔怔地看着萧承安骑马离去的背影。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和他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夏国皇帝完全不一样。陈寻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不远处的萧承安。

短短几个月,他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再看不到一点儿从前那个怯懦康王的影子。

他回头看看宇文赞,见他发直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陈寻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搭在宇文赞的手臂上:“殿下……”

宇文赞却好像被烫到了一样,连忙拂开他的手,低声喝斥:“松手。”

陈寻怯怯地收回手,后退两三步:“是。”

宇文赞没有给他名分,在内他们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但是在外,他们还是主仆。

宇文赞没有心思去哄他,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指挥北周士兵搭建帐篷。

宇文赞原本也是要骑马的,偏偏陈寻前阵子刚撞了柱子,他才陪着陈寻坐马车。

可是现在,他无比后悔。

他应该和萧承安一起骑马的。

这个时候,祝青臣就坐在河边,撑着头,将宇文赞的所有表现尽收眼底。

“他不会看上承安了吧?他先前不是瞧不起承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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