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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茂严肃到眉毛都立起来了,没寻思赵芷身为护卫长,听完跟没事似的,还送一下小徒?昨天的徒弟是契胡酋长之子,今天这小徒又是谁啊?

尉茂提着空食盒,边走,心里也边嘀咕,师母送他干嘛?不会要警告他离窈窈远着些吧?

一个挑草笠卖的货郎在前走,赵芷叫住对方,挑两顶合适的,给尉茂也戴一个,嘱咐他:“过后不管谁问你我送你走到哪,你都说送你过了西掖门才分开的。”

尉茂就这样半张着嘴看师母消失在人群里。

什么情况?

怎么觉得要出大事了!

刚才不还好好吃卤肉呢么?

赵芷压低草笠,进了一茅房,出来时护卫衣裳掖紧在里面,原本里头的衣裳穿在了外边。

炎热夏季穿两层衣裳是赵芷担任护卫以后每天坚持的,为的就是应对今日的情况。

她沿元丕父子三人离去的方向快行。

元丕第一次来洛阳皇宫,不舍得渐行渐远,正好,一方快、一方慢,赵芷很快看到了三人身影。

话分两处,斋宫里。

元丕父子一走,宫室恢复安静,皇帝元恪铺展纸张准备练字。

今天是侍臣巡察各郡国的离京日,用不了多久,这些地方的守令就要经历升、黜、治罪,升迁的政绩未必良,被黜的未必劣。

反过来想也一样。

比如郭祚是咸阳王举荐,可是此人才干敏识,确实当得起吏部尚书职。比如崔休是北海王举荐,但在北海王举荐前,崔休已接连奏请要去渤海郡。

他身为帝王,不能因为郭祚、崔休受谁举荐,对他们先存质疑。

率土皆王臣!

元恪是什么时候想通此道理的?就在刚才,在元丕对过往政事功劳的唠叨里。

于登去送元丕父子了,现在近前侍奉的只有茹皓和御医王显。

元恪写的是《韩非子五蠹》篇的一段文字,写好后问二人:“听过守株待兔么?”

“臣没听过。”

元恪念一遍,解释道:“这段故事是说宋国一农夫,因偶然得到一只撞树桩而死的兔子,放弃了耕种,整天守在树桩旁,期待再不劳而获,最终成为宋人的笑柄。韩非子写此事,讽的其实是孔仲尼,讽的是孔氏先祖。”

皇帝略停顿,茹皓立即说:“臣略明白了,孔仲尼的祖先是宋国人。”

皇帝满意点头,继续说:“元丕想重回朝廷,想和昔日辅佐历代先王一样辅佐朕,他的想法刚好应了《五蠹》这段记载……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朕,怎会作茧自缚,请一个更以老卖老的老匹夫坐到中枢之位!”此话,元恪是在心里说的。

当然,皇帝很快就会知道,此念考虑得多余,因为元丕走出皇宫没多远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