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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两人性格也古怪的很,到了如今谁也没有娶亲,他们那老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林春燕不理会那婆子在想什么,心里只惦记着赶紧去救人,敲了门便在一旁等着。

“会是谁来?”孙捕快正半卧在炕上,桌子上放了几碟小螃蟹和豆干,吃的是津津有味。

他不耐烦开门,让自家兄弟去,“这些吃食可都是我带来的,回回你都吃上不少,合该你跑腿。”

兄弟两个玩笑几句,孙捕快的兄弟孙安元就起了身,一开门见是两个陌生的小娘子,先愣了一下。

旁边的婆子见他们这样,以为是有什么狗血的剧情,先了林春燕一步开口,“人这两个小娘子是找你大哥的,莫不是你大哥在外面干了什么混账事,让人家两个找上了门。”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孙安元看了林春燕一眼,就朝那婆子拱手,“大娘可不要这么瞎说,我们兄弟两个的名声不打紧,人家小娘子清清白白的很。”

屋里的孙捕快听到动静,趿拉着鞋出来,听到那婆子的话,一时觉得尴尬和愤怒。

“大娘,你要若是无事做,便去把你那成天在赌场里鬼混的儿子寻来,何苦用那话说这小娘子。”

那婆子讪讪的,她嘴上是个没把门的,最喜欢说闲话了,乡里乡亲的就没人不知道,往日里也是没人敢同他们来往的。

只不巧,林春燕病急乱投医,胡乱找了人来领路,就找到了这婆子。

孙捕快又朝林春燕他们拱手,“让两个小娘子受委屈了。”

“这倒无妨。”林春燕混不放在心上,眼睛里透着几分急切,“只是不知道孙大哥,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孙安元把地方让了出来,让他们两个人进去,大门却敞开着,他也在院中坐下。

孙捕快一听那声孙大哥便知道定是有事的,从前还叫他孙捕快呢。

“你且说来听听,可是那王锤子一家又来找事?”

林春燕就把王英娘救了她的事情说了出来,“方才听了好几个他们村的人说,他们家就要把王英娘卖给那李员外,她这样一个小娘子,以后还如何有活路!”

林春燕把来意说了,因为着急,额角上都出了一层汗,“只想着请您和我一道过去,把那王英娘救出来。”

孙捕快沉思了一下,“去倒是能去,只是咱们又不是人家生身父母,这事衙门也管不着,怕是不能如意。”

“她那老子娘都不是个什么东西,既然愿意把英娘卖给李员外,自然也肯卖给其他人,只把她先从苦海里救出来才是。”

孙捕快听懂了她这言下之意,不由诧异挑挑眉,倒不想着林春燕竟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如此这样,我就和你们走一趟。”

孙捕快还特地回屋换了官服,手里拿了刀,光那样子就能唬住人。

孙安元也换了身衣裳出来,说了跟他们一道去。

林春燕自然巴不得去的人越多越好,朝他们福了身,谢了又谢。

林桃红没听明白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谜,只跟着一道去了,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

“你这贱蹄子,我如何作孽生下了你,早知道就该早早的把你淹死在尿桶。”

“何苦与她废话,但拿了绳子将她绑了去,就是死也要死在那边。”

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分明就是那何大娘。

王英娘被逼得无法,拿着剪刀的手都在发抖,那些个污言秽语,听的多了也就不往耳朵里去,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脑海里却出现了林春燕的那句话。

“你想换个活法?”

林春燕好像就站在她的身边,正朝她缓缓的伸出了手,那天回来之后,她就反反复复的在回忆这句话。

后悔过,迷茫过,不知所措过,到了如今要被当成四脚羊卖出去的时候,还是在想这个事。

王英娘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她也想像林春燕一样,光明正大的挺直着身子活,没有打骂,没有斥责。

一滴泪爬在她的眼眶上,王英娘的手一抖,剪刀就划了上去,硬生生将一截头发剪了下来。

何大娘更气,觉得今儿个王英娘像是要反了天,就要上手去夺那剪刀,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

林春燕快走几步,到了院子里,就见何大娘正在抢王英娘手里的剪刀,她那三个兄弟在一旁冷眼旁观。

王英娘只觉做梦了一般,不然林春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有人冲进来,王锤子吓了一大跳,刚要呵斥,看见身后跟着的孙捕快和孙安元,到嘴的话就打了个磕绊,脸上重新堆了笑容。

“原来是孙捕快,还说要请您去吃酒,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快快请进。”

孙捕快不理他,只把目光放在那王英娘身上,看得出来这小娘子是挨了打的,头发凌乱不已,身上也有几个泥印子,地上还有些散乱的头发。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这一辈子都是不兴剪头的。

怕是这小娘子被逼的实在没了活路,说起来也是可怜的很。

王锤子见他的目光在王英娘身上打转,倒在一旁唉声叹气,“生了个孽障,替她寻了个好前程,她偏要闹起来,还把头发也剪了,说要去当姑子,我们这当爹娘的,如何不着急。”

又看向那林春燕,眼睛里全是愤恨,“不知这林家小娘来是做什么,难不成又看上我家大郎,想嫁过来?”

林桃红一口呸了过去,原只觉得王英娘可怜,见了如此情景,地上那绳子分明就是要把她捆了去,只觉得心口一片发凉。

那剪了头发的剪刀,就在刚刚何大娘上去争抢的时候,不知道刺伤了哪里,上面还有些血迹。

王英娘一直没有哭,从她知道自个儿被卖到了李员外家开始,就这样一副表情。

只有在看到林春燕的时候,才有些反应。

何大娘开始还说是要把她嫁过去,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这事是哄了她去的。

当了通房丫鬟,还是那一个可以当她爷爷岁数的人,她还有什么活路,不若就剪了头发当姑去,也能干干净净的活着。

可连当姑子都是不能的,王英娘只觉心内一片凄凄凉,想着不若还是上了吊,或者投了河,也好过让人这样折辱。

她正想着如何挣脱他们跑出去寻死,就见林春燕推门进来,人一时都是麻的,反应了半天,才知道看见的不是个幻景。

先前剪头发的时候,王英娘就想,如果是林春燕的话,她会怎么做。

会不会觉得她投了河,是个没本事能耐的。

再确定那不是个幻影,是真的林春燕来了,眼泪再也没办法忍,哗啦啦的往下流。

林春燕见王英娘这副惨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的紧,有些后悔今儿个来晚了,只先上前看了她的伤势。

那剪刀捅伤在胳膊上,伤口挺深,血一直呼啦啦的往外冒。

“走,我带你去我家。”

林春燕拉着王英娘的手,那边何大娘却不放人,扯了嗓子喊有拐子。

“这丫头是我生的,我如何处置她,就是官老爷来了,也说不出个一二。”

何大娘说完,有些洋洋得意,觉得总算占了理。

“你要是强行把人带走,我也去告了官府,让你去蹲大牢。”

那三个兄弟还想上前来拉拉扯扯,被孙安元直接挡了回去。

孙安元是常年走镖的,身高体大不说,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副让人心生畏惧的样子,王大郎三兄弟自然不敢上前如何。

王英娘扯了扯林春燕的袖子,脚步却不再动,回头看了一眼何大娘。

她不能连累林春燕,即便林春燕说的让她换一个活法,是那样的吸引她。

自从生下来她记事起,家里的活全都是她在干,人还小的时候,累的连翻身都困难。

何大娘却永远不满意,只一味的责罚。

也有好的时候,会拿的话哄她,让她在家好好干活,以后给她多些嫁妆。

何大娘见王英娘不走了,更是得意洋洋,“你且快来,等到了那边,不用干活不说,还能日日吃香喝辣,也是我疼你才这样。”

王英娘没理会,只说,“娘既然定要让我去,我也只得把这条命还给你。”

说完就挣开林春燕的手,要往那井边撞,她是真的要赴死,原本还有些遗憾没见着林春燕,如今见到她倒是再也没什么遗憾,所以力道大得很,也许下辈子她能换一个活法。

电光火石之间,站在他们身边的孙安元拦了一把,才只让王英娘额角碰了个血窟窿。

何大娘和王锤子吓了一大跳,孙捕快在一旁凉凉的说,“咱们虽然不禁止人口买卖,但是这把儿女逼死的事情,官府确实管的。”

王锤子可不想再去蹲大牢,只拿了眼瞪何大娘。

何大娘已经把钱收了,用来把他们这一家子赎出来,刚才也是一阵后怕,要是人真的死了,她拿什么去给李员外?

“造孽啊……”

幸好人还没死,她还能再送过去。

刚这么想着,那王英娘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见自个儿还活着,又要挣扎着往井边撞。

是真一点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