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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领了东西下去差人送到官邮。

收捡好印章后,郭氏自言自语道:“真是冤孽。”

一旁的秋氏说道:“若是找了回来,也只有打发到庄子上养着罢。”

郭氏心知她想扶持颜琇上位,回了一句,“那是二郎自个儿的事,我这个做老娘的都管不了,你这个当大嫂的,岂有插嘴的余地?”

秋氏被怼得无语。

西月阁的事她还真插不上手,就连秦王老儿都管不了,更何况她这个外人?

从福寿堂回去后,秋氏心里头不太痛快,起初她以为宁樱被送出府李瑜应是不在乎的,如今看来,怕是放到心上了。

这事儿得跟颜琇说一说才行,秋氏当即命人去把颜琇唤来。

没过多时婢女打起帘子,颜琇进屋向她行礼。

秋氏一改先前的不快,笑眯眯道:“阿琇过来。”

颜琇温顺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秋氏握住她的手,温言道:“西月阁的事你都听说了吗?”

颜琇愣住,一头雾水地摇头。

秋氏斟酌了下用词,说道:“宁樱那丫头从袁府逃了。”

此话一出,颜琇吃了一惊,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秋氏:“据崔妈妈说是六日前从钟雁山逃的,一个弱质女流,成了逃奴,胆儿也真够肥的。”

颜琇好奇不已,“她何故要逃?”

秋氏摇头,只道:“方才二郎下了追捕令,想把她找回来。”

听到这话,颜琇微微一怔,没有吭声。

秋氏看向她,“二郎不让报官,是想留她性命。”

这话的言外之意颜琇听得明白,她沉默了阵儿,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女郎既然从袁家逃了出来,可见袁家是容不下她的,那她为何不来找旧主,说不准还能有一处容身的地方,也总好过逃奴。”

秋氏愣住。

颜琇平静道:“我若是宁樱,定要赌上一把,仗着六年的情义,且还是二叔房里唯一的女人,怎么都要拼死赌上一回,不管结果如何,也总好过做逃奴。”

这话令秋氏眼睛一亮,似乎有些开窍了,“你的意思是,宁樱是不愿回来的?”

颜琇看着她道:“姑母你仔细想想,若是袁家容不下宁樱,逼得她生出逃亡的心思,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在外头要怎么生存?”又道,“做逃奴无异于是最坏的打算,她却宁愿做逃奴,而不愿向秦王府寻求救助,这究竟是何心思?”

秋氏沉默不语。

颜琇颇有几分小激动,幸灾乐祸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纵使二叔有把她放在心上,那又如何,宁樱不会再领那份情义,她宁愿做逃奴都不愿意回来,可见对二叔是不屑的。”

“她这不是疯了吗?”

“姑母啊,女郎家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若是灰了心,便什么都不愿去顾了。”又道,“如今二叔不愿报官,找人定有一定的难处,若宁樱有心躲藏,岂是他三五几日能找回的?”

秋氏认真地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个道理。

颜琇继续道:“便让他去找吧,找不到人,心自然就冷了。”

正如她所说,现在李瑜的心是热的,当天下午秦王府就派人兵分三路从钟雁山周边寻找线索追捕宁樱踪迹。

李瑜也亲自出了城。

崔氏拦不住,只得心急火燎地跑到福寿堂告知郭氏。

得知那小子出城,郭氏一点都不诧异,摆手道:“让他去吧,你现在拦着,他反而会胡思乱想,出去白跑了一趟,自然就知道回来了。”

崔氏:“可是……”

郭氏:“瞎担心什么,不是有王府侍卫跟着的吗,他不愿报官,我就看他瞎折腾。”

崔氏重重地叹了口气,毛躁道:“当初老奴就跟二郎说过,他偏不听。”

郭氏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跟他老子一样不靠谱儿。”

崔氏:“……”

李瑜一行人出城后直奔坂城方向的宜善县,只要宁樱出了京畿地,宜善县是通往坂城那边的必经之地。

在他快马加鞭赶过去时,宁樱和燕三郎还在通往平州的货船上。他们已经在船上待了好些日,沿途风景秀美,宁樱从未仔细观赏过大雍的壮丽山河。

此次出逃倒是饱了眼福,开阔了不少视野。

两岸青山猿声啼个不停,不少人都好奇探头观望山林中的猿猴。

碧绿河水在山中蜿蜒,金色阳光点缀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微风时不时拂面而过,叫人心旷神怡得想伸懒腰。

宁樱无比享受这一刻的自由,甚至做起了白日梦,若能立足了,定要好好观览一下大雍的绮丽山河,才不枉她走了这一遭。

之后货船又行了三两日,他们才成功抵达平州。

平州已经在京畿区域边缘了,沿途一路顺遂,并未发现官府严查,都是平常的样子。

燕三郎问她准备前往何地,宁樱也不想再拖累他,归根结底还是有所防备。

“这些日多谢三郎一路照应,你离京了这么多日,想必贾妈妈也担心不已。我们就在平州分头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行。”

燕三郎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倒也没有过多言语,只道:“你若是想要彻底脱身,便去坂城,只要经过了宜善,再寻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宁樱点头,“我知道。”

燕三郎又道:“若是想要藏匿,便去经贸繁荣的地方,大隐隐于市,方可获得安生。”

宁樱感激道:“多谢三郎指点。”

燕三郎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后阿樱姑娘一路顺风,小心行事。”

宁樱:“有劳三郎相送。”

二人在平州分头后,看天色不早了,宁樱寻了一家客栈下榻。

这些日一直是走水路,睡得极不安稳,再加之有燕三郎在身边,总是不自在,如今独自一人,有了先前的经历,倒也不惧怕。

睡到半夜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宁樱受惊睁眼,四周一片潮-湿,身上湿淋淋的,寒意侵身。

她一脸懵,茫然地打量周边,是一处山林。

远处火光冲天,犬吠声不止,数十人打着火把在山林里寻人。

“阿樱……”

李瑜的呼喊声忽远忽近,吓得宁樱直哆嗦。她连忙起身逃跑,谁料刚扭头,就见一张白得瘆人的脸堵在眼前。

那张脸毫无血色,一双狐狸眼鬼魅幽深,直勾勾地盯着她,忽地笑了,唇色艳丽,露出白森森的牙。

“阿樱,我找到你了……”

宁樱鬼叫一声,从梦魇中惊醒。

她瞪大眼睛,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意识到只是做了一场梦后,她浑浑噩噩地坐起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默默地咒骂了一句,当真是阴魂不散。

窗外黑漆漆的,听到打更的声音,才到半夜而已。

她再次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李瑜那张白得吓人的鬼脸。

那种心理折磨委实要命,总是让人担惊受怕。

把双手枕到脑后,宁樱在心里头默默盘算,白日里燕三郎的话在脑海里盘旋,如果要彻底获得自由,唯有坂城才是出路。

要不要去坂城呢?

目前她没有任何打算,只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她孤身一人,如浮萍般漂泊,哪里都可以落脚。

燕三郎说若要藏身讨生活,那就选择大隐隐于市。

宁樱还惦记着她的卖身契,如果京中那边没有动静,则意味着她还有机会从蒋氏手里讨回卖身契。

李瑜能把她送出手,想来也没那么上心。

她乐观地想着,反正那骄傲自大的小公主向来目中无人,若是没有责难袁家,她怎么都会想法子把身契弄到手。

思来想去,宁樱决定两手抓,一边去坂城,一边看关卡情况。

如果关卡严,则意味着京中那边已经发出指令捉人。

如果跟往常那般没有异常,则意味着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可以等风头避过后讨回自己的身契。

一边走一边等,随机应变。

拿定主意后,宁樱决定明天就动身前往坂城方向的宜善。

第二日一早她就离开了客栈,看到附近的一家摊贩在卖羊肉馎饦,宁樱嘴馋地去叫了一碗。

那馎饦的汤底由羊骨熬制,咸鲜浓郁,羊肉片成薄薄的,分量也添得足。

她能吃辣,又放了些茱萸粉,羊肉入口软烂,面片儿爽滑,嚼起来非常劲道。

宁樱美滋滋地用了一碗,把肚子塞得饱饱的。

临走前她向摊贩打听,有没有去宜善那边的船,摊贩道:“有,不过是在正午的时候。”

宁樱道了声谢,抹嘴搁下铜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