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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后,夏油教主发出了悠长的叹息。

“……我的确是你,我是二十七岁的你。”

夏油杰先是高兴,他终于撬开这只咒灵的嘴巴了,随即他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二十七岁……我在二十七岁的时候死了吗?”

只有死去的存在才可能变成过咒怨灵吧?

既然知道自己的死亡,那就不可能对怎么死的不在意吧?

夏油杰动了动唇,小声说:“我怎么死的?”

夏油教主倒是笑了起来:“是被悟杀死的哦。”

夏油杰微微蹙眉,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确定地说:“我成为诅咒师了?”

夏油教主饶有兴致地问夏油杰:“为什么这么说?”

夏油杰用肯定的语气说:“悟那么任性,哪怕是总监部和五条家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如果悟决定杀死我,一定是我希望他这么做吧。”

夏油教主有些愕然。

在进入东京高专之前,夏油杰见识了很多普通咒术师,进入高专和五条悟成为同学,还认识了老师禅院锳纪后,夏油杰又开始了解家族咒术师这一群体。

根据自己知道的常识来推论,夏油杰继续说:“咒术界虽然不只是御三家,但如果御三家坚定要做什么,总监部是无法真正阻拦的,悟是五条,是六眼,凭一己之力拔高了整个咒术界实力等级,甚至在特务科等其他国家部门来看,六眼就是咒术界的代名词,所以只可能我成为了诅咒师,悟才会来站到我的对立面。”

那么问题来了。

夏油杰问:“我为什么要去当诅咒师呢?”

夏油教主反问:“你怎么看待咒术师这个职业的?”

夏油杰几乎本能地想到了他敷衍父母的那套说辞:“高薪,配套福利好,工作自由,不受俗世法律束缚,随时可以转业,干一单吃三年。”

夏油教主:“……”

他的语气有些干涩,“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是强者,要保护弱者吗?”

夏油杰点头:“是啊,保护弱者是强者的责任,只有我们能看到世界的真相,咒术师需要保护非咒术师。”

顿了顿,夏油杰不确定地说:“等等,未来的我想法发生变化,所以去当诅咒师了吗?”

想到这个怨灵对普通人的憎恨,夏油杰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因为受不了普通人的愚蠢、无知和卑劣的心态,所以放弃了自己的信念,转头去当诅咒师了吧?”

夏油教主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自己,他忍不住说:“你很了解?”

夏油杰无奈地说:“任务报告啊!我有看警局和辅助监督、窗那边的报告资料,为了帮悟写报告,我还需要现场采访周围的人,那些人……怎么说呢,的确挺恶心的。”

夏油杰说了上一周他一直在忙的案子,一位独居女性遭到奸杀,死后化成咒灵诅咒所有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性,因为犯罪者当初戴了一个黑色针织帽。

案子不难,那个咒灵只有三级,夏油杰祓除咒灵后为了凑字数写万字报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调查了这个被归类为无头公案的案子,还利用咒灵寻找到了真正的犯人。

整个过程让夏油杰简直心累。

“先是四周居民对这个案子讳莫如深,他们不希望再有人打听此事,他们担心有人说闲话,比如不关心邻居什么的,比如死过人所以附近房价受到影响……”

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我去警局申请相关报告时也遭到了阻力,因为警方不希望我破案,会显得他们很无能,而且我年纪太小了,他们觉得我在胡闹,为了调阅相关卷宗和物证,我写了十几封申请书,还和辅助监督一起去了好几个部门。”

既然已经做了,夏油杰天性中的认真和坚持让他无法半途而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查下去了。

当然和警局打交道还不算什么,反正他是咒术师,有辅助监督帮忙和警局沟通,最麻烦的是后续。

当夏油杰排除万难找到那个犯罪者时才发现,这厮居然骗了个女人,换个名字结婚了!他老婆肚子大了,马上生产!

夏油杰不愿去回忆那个大着肚子跪在他面前、试图求情的女人的言辞了,什么既然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要来破坏我的家庭,什么他不会再犯罪了,我会救赎他的,什么我孩子的父亲是犯罪者,孩子要如何生活云云。

很难形容当时夏油杰的心情,直接三观碎裂。

若非辅助监督和警察也跟着,夏油杰可能直接被那女人的逻辑带到沟里去。

“我动摇过,也愤怒过,甚至想要直接无视这件事,全当没发生过。”

夏油杰苦笑起来,“但那位警部骂的对,他说你的家庭不能被破坏,那别人家的女儿死亡,家庭被破坏就无所谓了吗?孩子的父亲是犯罪者,难道不是犯罪者的问题吗?难道不是她看错了人吗?”

醒过神的夏油杰利索地将犯罪者塞入了警方的车子里,又忍着那个女人的尖叫和愤怒,亲自盯着救护车将那个女人拉到医院准备生产。

夏油教主静静听着,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事,也是他被封印后、夏油杰一个人在高专上课出任务时碰到的事。

说到这里,夏油杰露出淡淡的笑容:“虽然过程很辛苦,也遇到了很讨厌恶心的人,但当被害者的父母哭着向我表示感谢时,我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看,有恶心的人,但也有正直的人。如果咒灵是恶,我们咒术师是善,那这不是一样吗?”

黑发丸子头少年摊手,一脸无辜:“谁能想到,我之所以查这些,只是要写两份内容不同的万字报告?”

任务是发给一年级生的,即便五条悟不在,夏油杰还是要写两份报告,加起来两万字呢!

家入硝子比夏油杰更忙碌,她还要抽空去警局那边学习法医相关知识,能帮忙搜集资料就不错了。

说完后夏油杰反问:“你做任务不写报告吗?”

听着少年的自己说着这些烦恼,夏油教主的心情不知不觉轻松起来。

“我和悟都不怎么写报告,而且顶多写一千字。”

夏油杰有些羡慕:“一千字,好少啊,我们要多一个0呢。”

随即他话音一转,坚定地说:“所以我不是你,你所在的未来并不是我的未来,也不是我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夏油教主怔住,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有些酸涩,有些苦闷,有些慨然,除了这些,他心底升腾起了浓烈的不甘和怨怼。

——我是你,却又不是你,你是我,却又有着我没有的未来。

——真好啊。

但最终,夏油教主依旧用沉稳而温和的声音说:“嗯,你说的对,夏油杰,你不是我,你会有一个更加精彩绚烂的未来。”

夏油杰有些惊异,又有些不确定。

这只怨灵应该是有憎恨怨怼之情的,夏油杰甚至能察觉到怨灵的咒力加强了,负面情绪非常浓烈,可短短一瞬后,这些浓烈的情绪竟化为了柔和与宽慰,甚至还有欣慰和赞许。

哪怕羡慕,哪怕憎恨,哪怕不甘,这个怨灵,这个另一个自己仍然会说,希望你有更精彩的未来。

这样的人,是不是过于温柔了?

一时间,夏油杰的心情很是复杂,对于来自咒灵的祝福,他纠结了几秒,索性坦然接受了。

夏油杰:“放心吧,我不敢保证自己的未来会比你的强,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做我想做的、更加有意义的事。”

更有意义……听到这个词,夏油教主欲言又止:“比如?”

夏油杰怔了怔,一时半会他还真没什么概念,而且他有种面对父母的错觉。

“比如,上大学?”

夏油教主:“……”

一说起上大学,夏油教主就想到刚才夏油杰吐槽禅院锳纪画黄本的事,怨灵仿佛遭到了重大打击:“难道你也要下海去画小黄本吗?”

夏油杰哈哈大笑:“那可是能暗算悟的利器呢!”

少年人笑得神采飞扬,眉梢眼角都是阳光,夏油教主透过夏油杰的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终只得一句:“也罢,总比……”

总比天天被任务淹没、天天被普通人的恶意侵蚀要强。

夏油杰说:“关于森会社和太宰治的事,我得找禅院老师谈谈,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他也不会问,但我需要知道禅院老师对森会社的看法才行。”

夏油教主有些惊讶:“你这么信任他……哎?”

话说到一半,夏油教主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夏油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人呢?你去哪里了?”

下一秒,夏油杰突然觉得视野变了,从窗明几净的宿舍变成了一片昏暗的房间角落,他似乎处于一个阴冷潮湿的环境中,周围是不断涌动的咒力,却有强烈的被束缚的感觉。

紧接着,他听到自己在说话:“我是不明白,我们的千年大计和找禅院锳纪的麻烦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被怨灵拉入了凭依物品里,那么怨灵在和谁对话?

这一刻,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视野变得无限开阔,并瞬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戴着兜帽的人。

对方开口说:“不是我想找他的麻烦,是他老盯着我们。”

“明年就是天元同化的时间了,咒灵操术这个术式也出现在咒术界,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要再等五百年吗?”

“只要他儿子伏黑惠出现问题,最起码一两年内没法找我们的麻烦,这就足够了!”

夏油杰听到这句话后一脸懵逼。

禅院锳纪连儿子都有了?那他还说自己是宝宝?

夏油教主之前被羂索科普过了,所以能很沉稳地问:“你想怎么做?”

羂索:“我已经打探到了伏黑惠上学的位置,他每天一个人上下学,是非常好的抓捕机会。”

夏油教主:“太假了吧?小孩子一个人上下学?恐怕是陷阱。”

羂索:“所以我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