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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官儿,咋说没就没了?”

“听说是病死的,我家孩子他舅在礼部当伙夫,听礼部的那些大官们说的,他们还说在南洋那鬼地方,瘴气毒虫,水土不服,好人也得脱层皮……”

老汉消息很灵通,原来是上面有人。

“病死在南洋了?哎哟喂,那可真是……客死他乡啊!”

“诸位,你们没觉着怪吗?这几年……咱们大明……怎么总死大官啊?陛下还这么年轻,龙精虎猛的,这些位极人臣的老爷们,怎么反倒一个接一个……”

他话没说完,旁边那叫叫嚷嚷要做礼部尚书的落魄文士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蠢材!你他妈的一点见识都没有!死的这些个,都是哪朝留下的老臣?啊?”

“就是那个……”

“天天炼丹烧汞,求长生不老,躲在西苑几十年不上朝的那位‘道君皇帝’!明白了吗?这些都是他老人家留给当今陛下的‘老底子’!现在啊……是到了该换一茬的时候喽!”

他这番“高论”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寒风依旧呼啸,卷起祭棚前焚烧纸钱的灰烬,打着旋儿飞向铅灰色的天空……

天津卫的码头上,寒风似乎比宁波更刺骨。

当悬挂着素幡的船队缓缓靠岸,早已等候在此的官员与仪仗立刻肃穆起来。

张丁征一身素白麻衣,头戴孝巾,形容憔悴但腰背挺直,双手稳稳地捧着一个覆盖着明黄绸缎的紫檀木匣——里面供奉着其父张四维的衣冠灵位。

自天津起,通往京师的官道上,每隔四五十里,便扎有一座素白的路祭棚。

棚前香烛缭绕,纸钱纷飞。

棚内,是当地官府召集来的“孝子贤孙”。

大多是些领了工钱、神情木然或带着几分好奇的乡民百姓,在礼官的指挥下,机械地跪拜、哭嚎几声,算是完成了任务。

寒风卷着灰烬,将这份官样文章的哀荣吹得四散零落……

张丁征坐在素帷覆盖的马车中,怀抱着父亲的灵位匣。

车窗外,是不断重复的祭棚、青烟、纸灰和那些陌生而茫然的哭脸。

每一次停车接受路祭,他都要下车对着灵位和祭棚方向行大礼,接受官员的慰问,脸上是公式化的悲戚。

车轮碾过最后一道路祭棚的界限,德胜门那巍峨的城楼已在望。

城门外,人山人海,素服如雪。

以申时行为首的百官郊迎队伍,在凛冽寒风中肃立。

鼓乐低沉,哀声震天。

张丁征一下车,第一眼便就看到了两个同样身着孝服两位兄长,张泰征与张甲征。

“父亲……” 张泰征与张甲征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马车前,声音嘶哑破碎,泪如泉涌。

兄弟三人,在万目睽睽之下,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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