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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崇走过来,大概是看见了卫枝好奇的目光,说:“狗的板。”

卫枝:“谁?哦,戴铎……他的板怎么放这了?”

单崇:“估计是急着送姜南风回酒店,扔这了,他可能是有病……普通板没人拿不代表放个mach在这也没人拿,去年来事这边雪场监控有死角的,也不知道今年改进了没——”

卫枝看着男人手里两块等长等宽同品牌同型号的滑雪板,都是乌漆嘛黑的,毫无辨识度……她犹豫了下,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戴铎的板?”

单崇把板翻过来,下巴点了点板子上面示意她看——和单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板不一样,戴铎的板子上面有各种定制贴纸,全国各地各种雪具店的(赞助),滑雪民间小组织的,或者是品牌商的……

贴满了。

单崇:“一看就是他的。”

卫枝:“那这么贵的板他就随便扔地上了?就不能下山之前找个朋友过来帮收走……”

单崇:“那也得有朋友才是。”

卫枝:“?”

单崇:“嘴那么欠,我怀疑他没朋友。”

卫枝:“……”

您也没好到哪去其实。

卫枝的腹诽中,他两并肩走近雪具大厅,准备穿过雪具大厅回到酒店去,单崇正低头问身边的小姑娘要不要先把雪鞋解开……

就在这时,从侧面冲出来一抹黑影,把单崇手里那块mach板抽走了——

男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就感觉到板子强行抽走,金属边的板刃狠狠划过,他掌心一阵火辣剧痛!

紧接着听见身边小姑娘一声尖叫,下一秒她一个健步上前,在那人举起那块板要往地上砸时,用双手接住那块板:“老烟,你干嘛!疯了吗!”

她一急起来,声音又急又尖,叫着那人的名字,小小的身板还要撑着那块板,双手死死地抱着板刃不让砸,看上去都叫人觉得离谱,仿佛下一秒她可能就要被拍扁了——

她紧张地盯着面色难看的老烟,就从来没想过眼下这种又冰冷又疯的模样出现在他脸上,就像是谁都不认识了,红着眼。

她死死地握着滑雪板的板刃,两人谁也没撒手,她白皙的手掌心都让锋利的刃压得通红一片——

老烟原本瞪着眼,十分凶恶,余光瞥见卫枝的手,愣了愣,目光闪烁了下,终于哑着嗓音开口:“你让开,别多管闲事。”

他很凶,且没一点要主动松手的意思……

但是也没有再和她硬抢这块板。

卫枝这会儿正火大得很,当然不让:“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有什么气不能用说的,非要砸人家的板子!这板子多贵你知道吗!”

老烟冷笑:“贵怎么了,我赔不起啊?”

卫枝:“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干嘛砸人家板!”

此时一堆雪具大厅的人已经看了过来,看一个高大的大男生,和一个小小一团的小姑娘抢一块160加宽的雪板……

雪板比小姑娘还长,她几乎是弓箭步才勉强撑住它没掉地上。

老烟在雪圈好歹也是个名人,短视频软件的粉丝好几大万,如今眼下见他整这出,周围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发生了什么——

一半的人猜是感情纠葛。

有几个人看卫枝一副要被雪板压扁的样子,也看不下去了,正想站出来帮个忙,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从卫枝身后,一把握住了这块mach的板尾。

“丢人现眼够了吗?”

低沉而略微沙哑的嗓音自斜后方响起。

卫枝回过头,随后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无须质疑,单崇是长得极好的,但是此时她突然意识到,有时候,他那张英俊的脸也会成为第二次要的东西——

比如当他生气的时候。

周身带缠的寒意,和居高孤傲的威压,轻易四散开来,能压在他周遭的人喘不过气。

卫枝从未见过他真正动怒的模样,那双眼里犹如寒潭,深不见底,冰冷至极。

单崇能收那么多徒弟,各个都对他恭敬不是白来的。

此时此刻,男人那双漆黑凌厉的眼扫过来,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抽空了,原本围着他们窃窃私语的人们都不由得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

包括老烟。

被那双无情绪目光锁定,老烟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就松开了原本握着雪板的手。

那沉甸甸的雪板落下来,要不是男人站在身后接了下,直接就砸卫枝脑袋上了……她“哎呀”一声双手撑着板卸了大部分的力,回头看了眼身后立着的人,他见她拿稳了板,才松开手,垂眼道:“放旁边去。”

卫枝得令,艰难地抱着那块比她人还长的板拖到旁边去放好。

单崇的目光重新挪回老烟身上。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不嫌丢人?”

男人的声音冰冷无情绪,“传出去人家怎么说?两个雪圈有头有脸的滑手为了抢一个学生闹得这么难看,好听?你们谁脸上能增光?”

“……崇哥。”

老烟怂了,他都不敢叫“师父”,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见男人脸色实在难看,这就知道今儿不解释清楚,他这关怕是过不去。

于是咬了咬后槽牙,他面色铁青:“你别给戴铎那个垃圾说话,他当年怎么求着你的,现在又怎么对你的?他就是个小人!我看不起他不是因为上课的事,我知道你说的对,姜南风选了谁上课是她的自由,但是也大可不必第一天上课就上到——”

床上去。

大庭广众,那么多人看着,老烟考虑到情急之下说了姜南风的名字,愣是没把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只是提到戴铎,目光变得更加厌恶……那张属于大学生的少年感未完全褪去的脸上,一扫平日里的笑颜,写满了蔑视。

“摔他个板子算什么,他要在我面前,我能把他人给拆了。”

老烟语落,那边卫枝把戴铎的板拖到旁边放好,正好听见他的发言,且听的云里雾里——

南风被烟雾弹祸害了,戴铎送她回酒店还打电话通知她,她感谢都来不及……

老烟气什么?

他这是气个寂寞?

气戴铎把姜南风照顾的太好没让她死在网子上怎么的?

她完全不解。

努力拨开重新聚在一起的人群挤回去,刚想说两句问问老烟这整套操作哪儿不对值得他气成这样,此时余光一扫,却看见站在那一身黑色雪服的男人,右手不自然地微微蜷曲。

刚才他接住雪板,用的是这边手,并且在第一时间确认卫枝不会被雪板砸到后,他就收回了手。

不怎么费劲就想到刚才男人就是用这边手抱着戴铎的板,老烟出现直接从他手里用抽抢的方式夺走……

卫枝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心跳都加速了。

小身板拼命撞开面前挡着她的人,重新进入事件中心,她都顾不上多看老烟一眼,三两步冲到男人身边,双手一把捉住他的右手,捧起,掰开——

男人手掌心触目惊心的深深一道血红伤口刺痛了她的眼睛。

脑子嗡嗡的,就看见翻开的皮肉和流淌得满手都是的血……

甚至不用她发现他不对劲,再过两秒,那血都能滴到地上。

卫枝极快地眨巴了两下眼,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有点儿不知所措地抬头,正巧他垂眼看来,两人对视上。

“没事。”

男人低声同她说着,手挣了挣。

“一会儿包下就行。”

卫枝捏着他的手指不肯放手。

回过头就冲她的师兄凶:“老烟!你是不是有狂犬病!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看你干的好事!你自己过来看,看你师父的手!”

小姑娘吼得中气十足,整个雪具大厅都是她奶凶奶凶的声音在回荡——

众人惊呆,整个雪具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此时在卫枝点满的怒气中,老烟终于也看见了男人手掌心的猩红,一时间彻底认识到自己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蠢事,顿时整个人蔫掉……

戴铎不戴铎的,不重要了。

他给他师父伤了。

这就足够他妈天都塌了。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那失魂落魄的……抬眼就看见小师妹拽着男人的胳膊要带他去医务室,男人收了方才的冰冷和低气压,垂眼和她好声好气地讲话——

“放开我,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这个肯定要缝针!”

“巴掌大的伤口缝什么针?”

“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肉都翻出来了!你自己看看……算了你别看了,看了更疼。”

“先解决老烟的事。”

“别管他们了,”卫枝捧着男人的手就没撒开过,听见他还想先解决这些问题少年的破事,回过头冷冷地瞥了老烟一眼,“他们那么高兴吵,就让他们自己吵个够,吵不够就打架,打死哪个埋哪个。”

她被气的小学生用语都出来了。

意识到这点,她猛地闭上嘴。

心中急得哐哐狂跳,她咬了咬下唇,抬头望着他,用小心翼翼的嗓音喊他:“先去医务室,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拉拉他的指尖。

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他弄疼。

天天只会抬杠的小姑娘,这会儿下唇被她自己咬的红得如同要滴血……她瞪着双兔子眼望着他,讲话带着鼻音,前所未有的乖——

单崇只犹豫了三秒。

是老幺啊,小徒弟,虽然平日有点笨还爱抬杠能气死人,关键时候又很会撒娇。

随意作为高高在上的师父,他好像拒绝不了她。

男人喉结缓慢滚动,等了对于卫枝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他肩膀放松下来,不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垂下眼,遮住眼中的情绪,在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