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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沉默了下——

这话真没法反驳。

欧美、日韩那边对滑雪事业起步早,很早前就有了许多传统固定赛事……其中小姑娘举例的是几大赛事其二,特别是Xgames,这是影响力最大、关注度最高的大型极限运动综合赛事,要在这个比赛中夺得名词,在极限运动圈内,基本和拿到奥运会奖牌毫无区别。

那人有点儿说不过她,就笑了笑:“小姑娘,你单崇粉丝啊?”

另一个人转头看了同伴一眼,又看了眼卫枝,犹豫了下露出了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是他没能来得及说话。

卫枝“嗯呐”了一声,挑起眼看着他:“怎么了?”

“好好的你粉这人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他看着表面光鲜,其实圈里就是卖他个面子,背地里不少人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逃兵……你看看以前戴铎跟他多好!现在闹成什么样了,就不屑和他为伍!”那人说,“网上关于大跳台视频那么多,都是剪掉他个人介绍的阉割版,你想想为什么?”

“……”

不提这还好。

说到网上那些个阉割版大跳台视频,那是卫枝的雷区,碰都碰不得——

她的胸膛起伏了下。

卫枝还清楚地记得年前,之前几个月在崇礼,当她第一次知道网上单崇那些视频被人刻意掐掉名字,她心疼的要命……

恨不得想操刀子和所有这么干的人“礼貌”理论一番。

后来因为深入单崇周围的圈子,成为圈子里的一部分。

她与外界的交流有些闭塞。

比如在单崇的视线范围内,周围都是很友善的人,在新疆除了戴铎那个不知道是爱的太深还是恨得太真的,大家对男人都是尊敬与友好的——

她这才逐渐忘记这件事。

直到今天,这些奇怪的人,用莫名其妙骄傲的语气再次旧事重提……

卫枝不懂,他们在骄傲什么?

伤害一个与他们根本不认识、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人,抹杀他的存在,很值得骄傲吗?

还洋洋得意地说出来,好像这些事都是单崇自己的错、结果罪有应得一样。

脸呢?

她没有骂人。

只是小脸紧绷,举起了一根手指。

白嫩如葱的指尖,先气势汹汹地指了指网子外的两个人,待他们噤声,指尖调转方向,又猛地指向不远处正教手把手教一个小朋友怎么横呲过杆的男人——

“在说他坏话之前,你不如去问问现在你们口中的现役国家队、省队、市队,各个单板滑雪俱乐部,有多少人是他教出来的。”

她声音坚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

“又或者是现在身后这些你们口中用来赚钱才教的小孩,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在今天之后,被单崇引导着走上单板滑雪的职业路,成为滑手,成为运动员?”

她想起了他来广州之前说的,小孩子吵闹,但是相比起滑雪爱好者,他们更有可能走上职业路,未来可期。

所以他来了。

一天也就一万块,教一大群上蹿下跳的小孩,真的确实是保姆……要是留在新疆上课,他有这点儿精力也不知早就赚了多少个一万?

没做好事也就罢了,做了好事还要被人搁这说三道四,这委屈换谁都不行吧!

目光闪烁着,不高的小姑娘,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盛气凌人,直接把往外那两人双双镇住。

“推广冰雪运动,为滑雪做贡献有一万种方式,并不只是你们说的,去参加冬奥,去拿奖牌……只有参加冬奥会、拿奖牌才算是个人么?”

她停顿了下—,闭了闭眼,又睁开。

“这个圈子,他明明一直都在,从来也没离开,他做的,比你们多得多。”

斩钉截铁地抛出这几个字。

网子外两人已经鸦雀无声。

这时候,不远处的男人一抬头,就看见原本坐在他雪板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背对着他,正和两个网外的人说话。

手指却笔直地指着他的方向。

单崇放下手里拎着的小鬼,让他自己复习刚才重复的要点,他则抬脚向着卫枝的方向走去。

来到她身后,伸手拍了下她用力得快要崩断的手指,问:“怎么了?”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点儿漫不经心,这么一掀眼皮子看过去,网子外面那两人已经想要抱着板子跑路。

卫枝转过头,瞪着他没说话——

也不是故意瞪的。

就是前一秒瞪网外那凶狠劲儿还没撤。

男人看着,余光瞥见外面那两人一脸尴尬,差不多也就猜到发生了什么,目光微垂,他沉默几秒。

随后抬眼,漆黑深邃瞳眸已经恢复前一秒的散漫。

于是网外,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单崇抬手,捧着他的“粉丝”的脸,拖到自己跟前,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

“没事啊,不生气。”他用哄小孩的语气她,“不理他们。”

网子外两人头皮发麻。

其中一个更是崩溃——

刚才他就想说这女的好像他妈有点眼熟,前段时间单崇发短视频平台的视频、还有个雪圈传的到处都是的单崇和人接吻的视频……

有点像她。

……还真他妈是她!

讲坏话讲到别人媳妇儿耳边,还叨逼叨那么多,有趣不?

他尴尬的想要钻地缝,喊了声“崇神”想道歉,男人就是揽着小姑娘的腰,漫不经心地挥挥手,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

“我们这边下课了,”他淡道,“你们想玩可以进了。”

从头到尾,他就撇了他们那边一眼——

怎么知道他们是来等公园的呢,估计就是那一眼,看见了他们手上的滑雪板,什么品牌什么型号合适什么玩法……

哪怕这板子是今年某小众品牌的新款。

他也一眼认出来。

“……”

人家小姑娘说的压根没错,这个人,不管人们是否感觉到,反正他从来就没离开过雪圈。

……

几分钟后。

单崇拖着卫枝去旁边,一只手正掐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检查她有没有哭,发现她眼睛是有点泛红……

但是激动和气的。

跟哭一点关系都没有。

单崇撒开手,挺满意,哭也不哭给那些人看啊,眼泪再不值钱也得有个度。

“跟他们吵架了?”男人淡淡问。

“没有,”小姑娘揉揉刚才瞪太久有点儿酸胀的眼,“就是告诉他们,退役运动员不是就这么死了,他们在他们该发光发热的地方,退役一点也不可耻。”

她放下手,望着她的眼睛:“那是他们的选择,所有人都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

“嗯,你这么想的啊?”男人用猜不透什么情绪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复出呢?上次不是闹着要金牌融戒指?”

他胡说八道。

压根不记得这屁是他自己放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他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等她为他摇旗助威,鼓励他一意孤行?

还是等她劝他偃旗息鼓,一生平安顺遂?

男人眨了眨眼,睫毛投下的阴影遮去了眼中的光。

几秒钟,他便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你想去哪都行啊。”

单崇抬眼。

“你想去哪都行。”小姑娘噘嘴,重复了一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退役状态,难道我还应该说一些大道理把你劝回去,否则就大义灭亲似的,跟你分手吗?……其实我也搞不懂你想怎么样,去还是留,从四面八方绑架你的人太多了——”

她沉默了下。

“我只想做替你松绑的那个。”

——我只想做替你松绑的那个。

她说这话都没怎么经过大脑呢。

却是每一个字,拆成了无数的碎片,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进了男人的耳朵——

如果耳朵真的通感,那么此时此刻,应该就找到了导致男人喉咙酸涩的罪魁祸首。

喉结滚动,始终深色的眼眸闪烁了下,他懒洋洋地“啊”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麻木又迟钝。

“啊什么啊,”她暴躁地问,“我说的话不好听吗?”

男人垂眼望她,对视上她晶亮的杏眸。

她指着自己:“夸我啊!”

“……”

数秒沉默,他笑了。

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到自己身边,满心叹息自己上哪儿找着这么个宝贝东西,他抬手,将她耳边的发挽至耳后,揉了揉她的耳垂——

正欲低头以轻吻代替他的谢意。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小心”!

就听见身后,小跳台上,一个人影飞出来,腾空侧翻翻了半圈,整个人便因为出台子时候的姿势、站位不对,横着飞出去——

“啪”地一下,重重撞在旁边护栏的杆子上!

连着网的软塑料护栏一下子就被巨大的冲距离折断了!

卫枝与单崇双双愣住,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躺在那的正巧是刚才大放厥词的两人其中一人,这会儿他再也不像是刚才那样能站在网子外说说风凉话……

就躺在那,四肢绵软,一动不动。

单崇目光微沉,在周围注意到这边动静的所有人骂着脏话靠近时,他暂时放开了怀里人,走过去,拨开人群。

周围的人见来人是他,纷纷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