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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雪?

亭松这才明了:“原来您让他当贴身护卫不是因为怀疑他出现得太巧,可能是细作,是疑心他中了蛊?”

姬月恒默认了。

亭松回想一二,又道:“昨夜赤箭抓住女细作时曾检视过她心口,有道新伤,因而无法确定有无中蛊。至于那少年,属下留下他时打听过。他是后面那伙马队的人,路过山道上听闻有个小孩走丢了,见小孩的母亲哭得可怜才停下救人,也是因此丢了生计。”

似乎不算太可疑。

姬月恒亦回想起那毫不留情的一摔,惋惜道:“也许不是。这样的话,那些山贼便死得太过可惜。”

毫不掩饰的遗憾让亭松心中堆积的疑惑酿成离谱的猜测:“莫非当时他们失手,不是那细作调虎离山,而是您以身为饵想引来中蛊之人?”

难怪要把他支开。

姬月恒轻飘飘地否认了:“不幸罢了,我素来惜命。”

亭松半信半疑,为了公子再拿性命寻乐趣,又道:“但那少年出现的时机合适,的确很是可疑。”

姬月恒对此不置可否。

只淡道:“竹雪。”

“对,竹雪,孤傲如竹,清冷似雪。公子为那少——为竹雪赐的名字当真妙极!”亭松感情充沛地配合着,公子打小就喜欢给身边人和物件起名,就连那养蛊人自己都不曾起名的蛊,公子也花心思起名为虚妄蛊。

为何是虚妄——

因为公子自幼最讨厌被人骗,又怎会信任蓄意接近他的人?

倘若那蛊真要博取信任才能解,不管中子蛊的人是竹雪还是旁人,都注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对,岂能用狗拟作公子?

只是亭松有一点不解,公子既然不会信任旁人,又为何期待那中蛊之人的到来?甚至为其创造接近的机会。

是认为有哪处可疑么?

.

“无他,只不过好奇是谁。竟给我下这样一个可笑的蛊。”

数日后的清晨,晴光大好,亭松伴着公子在水榭后方小楼上赏景。

姬月恒俯视下方湖边值守的少年,没头没尾说了这样一句。

话散在风里。

程令雪也想不通。

那日闹市中行人摩肩接踵,蛊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只说她“体质特殊,被蛊选中”也太牵强。

她常在外帮师父办事,难免得罪人,或许与这有关。

想不出是谁,便不想。

成为公子的贴身护卫已有半月,亭松念在她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让她随那些新护卫守在园外。

因着她是公子恩人,几个新护卫对态度都很热情。然而僧多粥少,公子待下慷慨,二十两银的月俸整个江南也难有。有人见她来了近月都不曾近身随护公子,便蠢蠢欲动,欲从贴身护卫的看家本事上入手将她拉下马。

这厢闲来无事,众人闹哄着说想看她和赤箭、白霜比试。

白霜是除亭松外在公子身边最久的人,功夫尚可但资历最老。赤箭刚来不久,是他们中剑术最好的。

白霜不愿欺负新来人,婉拒了比试。赤箭则不以为然地一笑:“武人间以武会友,切磋怎能叫做欺负?”

实在架不住众人的起哄,太谨慎亦会可疑,程令雪对自己的剑法有数,又不见得打不过,便应下来。

“承让了。”

剑刃在日光下锋芒毕露。

赤箭甫一出剑,便毫不留情、势如破竹,可惜都被程令雪轻巧避开,凌厉的几招皆若打在棉花上。

高楼上,姬月恒看了两眼就失趣地垂眸:“可看出来路?”

亭松认真看着:“竹雪身法轻灵,实属罕见。但有所顾忌,只守不攻,看不出是否与女细作是同伙。”

有所顾忌。

这顾忌可以有很多种可能。

姬月恒本兴致阙阙,闻言慢悠悠抬眼,手中玉箫轻旋。

而底下湖边,赤箭被程令雪避得始终不能尽兴,急性子上来。剑尖直朝她心口击去,欲逼她使出全力。

墨色外衣上多了细长的口子。

程令雪面色微变。

她一手捂住那破口,一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干脆利落地用力一振,脚下也狠狠踹去,赤箭连人带剑“扑通”落了水,她衣摆也被水花溅湿了。

好在衣裳破了,失态也只有短暂一瞬,旁人应该不会怀疑。

比试止于赤箭落水,即便程令雪是凭奇袭胜出,但比武本无章法,输了就是输了,众人纷纷散去。

高楼上,姬月恒长指稍一收力。

转得正欢的玉箫静止了。

亭松知道公子此刻心情愉悦,附和着笑道:“赤箭也太冒进,兔子急了还咬人!竹雪又内敛,和我说话都隔了三尺,他还割了人家衣裳!”

姬月恒唇角微扬。

“真的只是因为内敛么。”

亭松眉心猛一跳动。

公子温静,平素更极少笑。尤其是这样意味深长的笑。

.

短暂的失态让程令雪心神不宁,她捂着被割破的衣裳,正要回住处换一身衣裳,却被侍婢给拦住。

那侍婢叫子苓,也是新来的。

“亭松大哥说,他要外出替公子办事,让你替他一会。”

突如其来的起用不像是临时有事,程令雪觉得诧异。

莫非是因为她打败了赤箭?

但总归也算好事。

“好,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子苓却拉住了他,笑道:“不必跑一趟,耳房里常备着衣裳,竹雪你跟我来,我给你找一找。”

入了耳房,子苓翻出套干净的白衣,并慇勤上前:“这一身不能要了,我替你脱下回头补一补。”

程令雪仓促后退一步。

“不必——”

话未能说完,子苓的手已先一步扒下了她破了口的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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