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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蒙面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谢泠舟倏然回过神, 意识到吓到了她,后退了一步,笑笑:“没什么, 方才走神了,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两人都在沉默, 各自陷入困惑中, 经过假山石时, 崔寄梦想了想, 环顾四周, 确认无人后扯了扯谢泠舟袖摆,又很快松开,唤他:“表兄。”

“怎么了?”谢泠舟嗓音温润, 温和的目光轻轻望过来,带着些微倦意。

崔寄梦郑重道:“在我心中,表兄是顶顶重要的人, 可以是家人, 也可以是朋友, 总之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谢泠舟听出来她在安慰他, 甚至是在哄, 他低着头默然看着她,那一双杏眸干干净净, 眼底暖意融融。

她越这样好, 他越想把她圈在臂膀间, 不让其他人看到。

然而对上那双澄净的眼时, 那些偏执被逼退至角落, 许久, 谢泠舟眼中溢出笑意来,语气亦像哄孩子般。

“好,表兄知道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谢泠舟迈入隔壁沉水院,而崔寄梦回了皎梨院。

别叫正躺在石桌上摊开肚皮,短胖的四脚翘起来,崔寄梦笑着上前,拿指腹戳了戳那猫儿圆乎乎的肚子。

猫傲然瞥了她一眼,眼神虽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喉间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暗示它很享受。

崔寄梦在软乎乎的猫肚子上呼啦两下,轻斥道:“别说,你和你那旧主还真有几分相像。”

当夜,明月高悬,后半夜没入层云之间,时隐时现。

崔寄梦应邀来到佛堂,随大表兄到了那间小屋里,她刚进去,他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他让她在书案前坐下,淡声问她:“表妹为何不能只看着我一人?我可以做你的心上人,亦可以是你最好的朋友,还可以是家人,不够么?”

崔寄梦讶异地看他,仿佛他在说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白日里我不是说过了么,在我心内,表兄是独一无二的,这难道还不够么?”

谢泠舟低头望入她眸中:“不够。”

她不解地蹙起眉。

谢泠舟蹲下身来,语气有些危险:“你越是好,我越不愿你被旁人发现,对旁人也一样的好。”

崔寄梦微瞪大了眼,更是困惑。

她起身转身要往门的方向去,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吻住了:“表妹,往后你就待在这里,陪着我,可好?”

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崔寄梦果真答应留了下来,这处屋子里别有洞天,有山水湖光、亭台楼阁,马球场、书房、茶馆,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只是格外空寂冷清。

这处仙境没有门,她出不去,只有大表兄能出入,每日下朝归来后他都会来这里陪她,吃饭、休憩、聊天、弹琴、看书,有时也做些别的事。

起初崔寄梦很乖顺,可日复一日,她开始不甘于此,终于有一天,缠l绵过后,她从他怀里退出来。

郑重道:“表兄,我不能只同你一个人待着,我还需要别的人。”

谢泠舟伸手抱住她,收紧双臂:“你还想要谁?”

崔寄梦想了想:“我听说义兄来了京里,我想去看看他。”

谢泠舟不容分说握住她的手:“别总惦记着旁人,我也可以做你义兄。”

说罢,他将她的腕子束缚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将她的一切暴露在他眼前,像在别院那日一样,在每一寸上都印刻下自己的印记。

崔寄梦日日哭求,却无法挣开他的束缚,后来终于有一日,她说想出去走走:“表兄喜欢一个人待着,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我不行,我希望有很多很多人陪着,我会想念我的友人和亲眷,想念外头的繁华热闹。”

她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这方世外桃源之中,把谢泠舟独留此处。

眼前倏地一黑,亭台楼阁、山水湖光,万千美景被乌云吞噬,世外桃源又变回一方阴暗狭窄的小屋。

崔寄梦睁眼,在黑暗中摸索,还好,手腕并未被束缚住,还可以动。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就着熹微晨光打量了周遭,不是在佛堂那间小屋里,而是在她的床帐内。

梦里的恐惧、不解和空落感仍旧挥之不去,她翻了个身。

为何会做这样怪异的梦?

梦里谢泠舟温和外表下强烈的偏执,叫她隐隐害怕,可大表兄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包容着她。

只是他似乎很介怀阿辞,那日她只不过是关心了几句,他便如此在意。

但崔寄梦设身处地一想,倘若大表兄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义妹,他且对那位义妹十足关心,即便他亲口承认他和那女子之间无男女之情,只是兄妹,她只怕也会失落、介怀。

更何况,她十四五岁不知情为何物时,的确曾因阿辞哥哥清冷的性情和秀气俊美的一张脸动过心。

但那是朦胧的好感,算不得真正的男女之爱,只是觉得义兄在身边很安心,同和大表兄在一起时感觉全然不同。

酸甜苦辣都混在了一块,内心无比安定又时刻伴随着堕落的危险,使人不安却又叫人着迷。

但不论如何,若大表兄知道,定也会不悦,好在阿辞哥哥不在京城,她不必担心表兄见到义兄会误会。

一过了九月,天儿倏地冷起来了,崔寄梦头一年来京,冬衣都未置办。

府里每月都会有裁缝上门量身供她们选衣裳,但崔寄梦见采月和摘星见天在府里闷着,都快闷出病了,便借裁衣为由,带她们亲自出门走走。

崔寄梦并不挑剔,很快挑好了式样和料子,从铺子里出来时天色尚早,她带上采月和摘星,在附近闲逛。

经过街边时,有不少卖精巧小玩意的商贩,角落里,一卖面具的摊贩吸引了崔寄梦注意,正挑面具时,对面茶肆的窗突然被人破开,一身轻如燕的蒙面人破窗而出,转瞬没入热闹人群里,紧接着几个兵士追了上去。

“抓刺客!速速退让!!”

一行人很快远去了,京城百姓对这种场面见惯不惯,街道上叫卖声只停了一会,再度此起彼伏地响起。

摘星和采月吓怕了,拉着崔寄梦:“小姐,我们回吧,怪吓人的。”

“小姐?”摘星又拉了拉她。

崔寄梦怔然回头:“好,回吧。”

是她看错了?那蒙面人的身影,像极了阿辞哥哥。

大概是前几日她常提起义兄,又梦到在梦中说义兄来了京城要去见他一面,这才多心了。

她们走回马车前,崔寄梦先上了车,摘星和采月收拾完,正要上去,忽然听到马车内小姐发出一声低呼。

二人不约而同道:“小姐,怎么了?”

“不碍事,就是不留神压住裙角了。”崔寄梦的声音有些颤抖,又说,“我忽然想起来,答应给祖母买慈心阁的糕点,你们帮我走一趟吧。”

此时道上已恢复平静,采月和摘星放心地去了。

马车内,崔寄梦看着眉眼清冷的黑衣人,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以为出现幻觉了,她用力眨眨眼。

确认没有看错,顾及车夫在外,她用口型无声唤了声“阿辞哥哥”。

哥哥比一年多以前还沉默些,面颊亦是清瘦苍白,她倏地想到先前大表兄说他查的那些事。

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他秉性正直,落到如今境地定是有苦衷,崔寄梦眼圈不由微微泛红。

清秀少年亦是怔了,但很快回过神,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又迅速收回手,启唇无声唤她“妹妹”。

崔寄梦稳下情绪,淡然支开车夫,这才敢拉着义兄小声说话:“哥哥,你怎么会在京城,又怎会弄成这样?”

阿辞扯了扯嘴角:“说来话长,我方才只是想避一避,未留意到这是阿梦的马车,给你添乱了,对不住。”

一年多未见,彼此都生分了起来,崔寄梦顾不上失落,只问他:“哥哥可是遇到了难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阿辞摇了摇头:“无碍,小事罢了,一会过了这条巷子,你设法支开仆从,把我放下便好。”

崔寄梦知道他是怕连累自己,板起脸:“祖母生前说了,让我和哥哥以后相互扶持,当初哥哥多次帮了我,如今你有难,我却为了自己的安稳视而不见,如何对得起祖母?”

阿辞静静看着她,一年前只会躲在他背后的少女如今已是个沉稳的大家闺秀,他心头一酸,他离去后,她独自一人守着崔家,如今又来到异乡,定也不容易。

他再三纠结权衡,确认不会给她招来过多麻烦,这才点头,将要去的地方告诉崔寄梦。

这厢采月和摘星买完点心回来,刚上车,便惊得张大了嘴,随即被崔寄梦按住了,示意她们别声张。

二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何阿辞公子会出现在小姐的马车上,还穿着一身黑衣!

莫非方才官府抓的刺客是他?

二人满腹疑虑,但都知道这是信得过的自己人,便听小姐的不声张。

崔寄梦授意采月,让她声称自己有位远亲住在白石巷,想趁着天色尚早去探望,车夫得了她的许可,调转马车往白石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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