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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躺在那里, 面色蜡黄。

林雨桐不能不管的,她没看小北妈,也没打招呼, 只跟小北说了一声, “我要给小北出院。”

在这里并不能休息好。

这时候弟弟躺在这里,哪怕是亲姐姐, 你也不能越过人家妻子去安置亲弟弟。

这边婚姻关系的另一个面。

小北才要说话, 却发现这个大姑姐面色冷硬, 话说出来,便是不容置疑。这结婚这么七八年中的第一次。

她没有犹豫,“我这就去办。”

等小北走了,林雨桐才给小椿按着手心的穴位, 小椿迷迷糊糊的醒了,叫了一声:“姐!”

嗯!“是不是看人还有点双影?”

是!

“没事!”林雨桐就说他, “先闭眼, 我去借个轮椅。”

找了轮椅和护工, 绕过站在门口的小北妈妈,然后推了进去。小北急匆匆的又跑上来,那边小椿已经被护工抱到轮椅上了。

叫护工推着走,林雨桐只给小北留下一句:“你忙吧!”

看着走的毫不犹豫的背影,小北蹲下地上呜咽出声, 抬眼看着母亲, “您满意了?现在您满意了?”

小北妈妈这会子都没反应过来呢,“你爸爸病了,我……”

你怎么样?你怎么使唤的才能把人使唤成那样!

小北妈已经后悔的不要不要的, 看着小女儿这个样子,她是又急又气!我能是故意的吗?

小北呵呵的笑, “您就是觉得我的日子太好了!您不给拆散了不甘心。”

她起身,出去找护士,预约了护工,交了钱,然后转身就走,“护工您能用就用,要是不能用,那您想办法去。”

说完,转身就跑。到楼上,正好看到护工把小椿往车上扶。她二话不说就跟上去了,坐在后面,叫小椿一上来就能靠着她。林雨桐看了一眼,也没言语。

驱车直接回家。林雨桐也没把人往家里带,而是带到二居室这边,林成河和张巧凤都在。走的时候林雨桐没敢言语,回来了,却得告知一声。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先叫他好好的歇着,回头中药调理。

儿子成了那样了,张巧凤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林成河面色都变了,他才要发作,林雨桐抬手把跟摁住了,反而好声好气的跟小北说话,“刚才真急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小北摇头,“怨我!都怨我!”

林雨桐拉了小北,“坐!坐下说。你这来回跑的,也累了。你们还有孩子呢,孩子到啥时候都要紧,对不?”

小北眼泪哗哗的流,“我刚才吓坏了……”

又带出一点撒娇的音儿来。

张巧凤忙着去厨房给儿子熬粥去了,林成河守在儿子身边去了,但里外都能听见闺女跟儿媳妇的说话声。

林雨桐就叹气,“你看!以前呢,都宠着你们。什么都舍不得你……可父母老了,你不能靠他们了。从现在开始,他们得开始靠你了。你没有资格再做孩子了……”这话一下子戳到了小北,她呜咽出声,偏怕吵到小椿,不敢哭出声来。这种时候才发现,爸爸病倒了,就好像天上的一重天塌了。等小椿躺在那里,她一下子感觉,所有的依靠都没有了。

林雨桐把纸巾递过去,“人就是这么长大的!为什么说父母不能一直陪着呢,就是这样的……他们有老的一天。你小的时候,他们是你的依靠。等他们老了,你得是他们的依靠,对不?

你跟小椿有了一个小家,属于你的负担,有小椿跟你一起分担,这没毛病。但前提是,得兼顾一下。这边爸妈呢,有我呢。但我能分担父母,孩子办呢?谁能替代你们的地位呢。要照顾老的,要照顾的小的,前提是得顾着自己点。护工嘛,一个不行,那就两个。钱还能再挣,把你们累出个好歹,怎么办呢?”

你们姐妹两个,一人出钱雇个护工。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那就雇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还要怎么样。

小北坐在沙发上,“回头我跟我姐说一声。”

“你姐呢?忙什么呢?”林雨桐就好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把小椿累着这样了,小北几天内跑了几个大城市,光是路上颠簸的,其实也够呛。

小北低着头,“我一直没好意思说。我姐一直在外面有谈的朋友……颜颜这不是要中考了吗?也不敢叫孩子知道。前不久,我姐查出怀孕了,你说年纪也不轻了,奔着四十的人了。那边想叫生,她不想生,更不敢在颜颜中考的时候生……这一耽搁,月份稍微有点大了,都四个月了,去医院一检查,又说这孩子哪里有毛病,不能要。这不是,做了流产……还在医院没出来了。她那边有男朋友照看着……”

这相当于得坐了个小月子!

难怪呢!

“那颜颜呢,颜颜最近谁管着呢。”林雨桐就问说。

“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姐给颜颜爸爸打了电话。我那前姐夫,花花事不少,现在又是单身,房子啥的都有,家里也有保姆司机,暂时叫颜颜爸爸管十天。那边还怕保姆在家对颜颜不好,把颜颜的爷爷奶奶接来暂住一段时间……”

嗯!

“确实该考虑保姆护工尽职尽责的问题。但亲家叔叔想之后康复的好些,还在于后续的治疗和复健,这需要的都是钱。所以呀,你和小椿更不能倒,经济支柱比什么都坚实。要是没钱,儿女就是守在身边,对病情来说,也是枉然。是这个道理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小北擦了眼泪,“我请了护工了,以后我早晚开车去转转。医生要是说需要做啥检查了,我空出时间过去。小椿就不去了,他工作吧。爸妈能帮我接送孩子,可孩子上学放后这作业啥的也不能耽搁。”

“该陪父母还是要陪的,床前该伺候还得要伺候,怎么协调时间,你再慢慢的适应适应,找找节奏。”林雨桐就道,“去吧!你也累了,进去抓紧时间睡一会。”

小北起身往里走,林成河顺势就出来了。

等小北进去,卧室门关了。

林成河也冷静了,等闺女出门采购去了,他才去厨房低声跟张巧凤说:“听出你闺女的意思了吧?把人往回拉……把人的心往咱们家里拉……”

嗯!听出来了。

之前没人在这事上动心眼,人家的闺女,赡养父母伺候老人就是本分。可对方要是没有分寸,这事就另说了。

如今就两种法子,其一,拆了儿子的家。可拆了容易,拆了之后呢?孙子没了亲妈,将来的找到的人就没问题?带着孩子再婚,问题会更多。所以,小家还是要帮儿子守住的。其二,不说把儿媳妇的心扒拉的向着林家,但至少得向着小家。在这一点,小北的姐姐哪怕是单身带着女儿,可人家在这些事上就界限分明。正因为她父母习惯了这种界限分明,所以,一有事,才可着这界限不分明的使劲薅。

林雨桐出门买了需要食材,更重要的是抓了不少药,她在那边给顺手炖了药膳。分开炖的,小椿一份,小北一份。

小椿起来没下床,在床上吃的。小北端着碗,又眼泪汪汪的。

张巧凤就坐在边上把儿媳妇的头发撩到一边,“别哭了,好好吃吧!你们这日子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我还记得,小椿刚把你带家里去的样子,画的一手好画,文文静静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看看路边的草都能画上一副好画了。咱家庄园里挂的,都是你早年画的。这一生孩子,跟着小椿……愣是磨的没时间拿画笔了。”

被人这么体贴着,小北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林雨桐进来给小椿添汤,就说小北,“赶紧喝了,喝了我去带你见个朋友。我觉得你这样,好像有点抑郁的前兆……去看看,好放心。”

小北哇的一下哭出来了,“我活成一个废人了!姐!我活成一个废人了!”

小椿没再喝,就看小北,提出一件事来,“小北,有没有想过咱们一起回县城去?”啊?

“县城这两年不错,还有一个私立小学,校舍是新盖的,硬件过硬。教学质量也不错,聘请的就是省城的团队,就是学费贵点,一学期得一万多……咱们在县城有房子,还是独院。跟实验小学几乎是对面。前面是门脸,后面是两层。都装修好了!城里通天然气,地暖卫生间都是现成的。前面给你开个画室,你自己画画也好,周末给孩子上上课也行。周一到周五,咱们早起把孩子送去学校,然后开车十来分钟就回园子了。你在园子种花种草也好,画花画草也行。等孩子放学的时候开车再去接。就是住在咱们如今那套房子里,来回接孩子,路上又划不来开车,走着还不得走十多分钟吗?其实上学远近是一样的!老家说是住在乡下,可生活更自在了!咱们又不是要上班,都是自由职业。好的环境,放松的环境,对咱们这样的人可能更好一些。而且,乡下的生活成本低呀,雇个保姆,要不了两千块钱,所有的家务琐事都不用做……为什么要守在城里呢?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的舒服自在吗?哪里舒服哪里自在,去哪里就是了……”

“等孩子要上中学……”

“要上中学,那都是五六年之后的事了。咱们在城里有房子,有学位,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有什么担心的?省城距离咱们那边很近便,高铁十几分钟就到了……你要不放心你爸妈,我建议,你们县城不是有老房子吗?把你们家在县城的房子卖了,咱们和你姐那边都给添点钱,给你爸妈在省城买个小公寓,够老两口住就行。护工咱们花钱……我想,大姐那边最多也就是拿钱雇护工吧。不可能亲力亲为,也没时间亲力亲为。你想啊,大姐要是不工作,她的日子怎么过?这就跟咱们现在的现状是一样的,不工作就是不成呀!”他用商量的口味征求意见,又带着几分劝导的道:“一个人病了,全家守着,这不是现实!咱也不是有那雄厚家底的人家!可就是有雄厚家底的,谁家不是请保姆请护工的?这小区里谁家的日子过的不好了?大家不都那么过的吗?况且,我这工作不是人家大老板那样,对不?我是码一天的,挣一天的。要是不做了,就没有收入了。老人要养,咱们要生活,孩子要上学,要接受教育。况且,咱家还是儿子。你看现在这聘礼,十几万,几十万……你还总说想叫咱们家丁丁去京城,去上海这些大城市呢。可大城市什么房价,咱们一点都不敢松懈……”

小椿这个想法很突然就提了出来,但是很显然,他在心里琢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老丈人突然病了,他说不定都已经提出来了。要不然,县城有私立学校的事他咋知道的?

这是不跟岳父岳母住,稍微拉开点距离。回到县城,虽然还是没跟父母住,可却基本天天能回家。要是有点做家务的保姆,那婆媳之间也就不存在矛盾了。

除了孩子上学上,可能是受了一些影响,可对现在这个状况,可以说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但孩子上学这个事,多数都是家长自己给自己加注的砝码。看你用什么心态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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